家仆离开之后，少年就拿着自己的佩剑踏了真正的试炼之旅，人多的时候容易成为众妖兽的靶子，人少固然也会出现孤立无援的可能，但孤身行动也有孤身行动的好处。

隐蔽，迂回，避免不必要的打斗，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而前方，率先进入奇岭深处的穆阳清风尘也用着同样的方法，清风尘不喜打斗杀戮，穆阳则是懒得打这些低阶怪物，杀它们倒是容易，但满地的尸骸血污着实令人反胃。

“风尘，你刚刚看见方泽清了吗？”穆阳一边躲避妖兽，一边小声的问道。

“在门外的时候我有看见他，但进来之后就没再见到他了。难道，他出去了？”风尘疑惑道。

“不可能，谁出去，他都不会出去，这么好的机会他怎么可能错过。”穆阳说道。

“那他？”风尘一脸不妙道。

“我怀疑他趁乱偷偷潜入了绝境深处。”穆阳说道，神情不免跟着严肃了起来，方泽清的性子他还是知道的，这么要强，这么不服输，抓住机会就不会放手的人，如果真的让他发现无量圣果，那事情就麻烦了。

“阿阳，你发现了吗？方晋候也不见了。”风尘沉声道，紧皱的眉头表示了事态的严重性，这可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族长试炼，而是整个神鸟族的生死存亡之际。

神鸟族人大多英勇善战，虽然近来祥和无战役，但在他们的血液里时时保留着奋起杀敌的血性。对穆阳和清风尘而言，他们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死在愚蠢当中。

而此时的方晋候与方泽清，正是这样的存在。

“千杀的秃头雕，脑袋没毛也就算了，连脑子都没有的吗？当真是不怕死的家伙！”穆阳甚是不爽的说道，这群人简直是想当大族长想疯了，就算不知晓圣果的真实情况，也该知道守护圣果的那四大妖兽的厉害，这般不管不顾，权力就真比他们的性命来的重要吗？

“阿阳你先别急，或许还不是最差的情况呢。”风尘冷静道。

“怎么不是，那方泽清的野心就差写在脸了，当初他对我们的敌意也多半为此，就他这样的人也敢去找招惹那四大妖兽，他都不怕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穆阳恼怒道，这群人尽给人添麻烦。

风尘安抚他道：“没猜错的话，方泽清与方晋候应当是一起行动的，虽然他二人的修为都还不错，但在这个地方有人照应还是会更有保障，就算他们真的是冲着圣果而去，越是这样，他们才越要小心谨慎，不然万一丢了性命，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这种时刻，还是风尘的性子更加稳得住，听了他的话，穆阳怒气未消道：“那你说，我们现在怎么办？”

风尘道：“师父不让我们靠近圣果，那我们就沿途找下去，直到发现他们二人，发现之后就立刻带他们离开。”

穆阳对天翻了个白眼，他是真的不想去找方泽清那个倔驴，又臭又硬，就算找到他，他也不会领情，指不定还得打一场，想想都觉得闹心。

“哎~~~”穆阳叹气道。

“不要这样，就算再看不惯他，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更何况这也是为了族人下一个万年的安稳，就当是做善事了！”风尘好脾气的说道，他总是这样，跟谁都能好脾气的态度，让人一点儿也发不出火来。

“跟着你一起，我得做多少善事啊~~~”穆阳一边无力吐槽，一边懒洋洋的跟风尘的脚步，他就是一张嘴喜欢说，但坏心眼倒是没有。

“既然做了善事，不防就多做一些，等出去后师父知道了，定会高兴的。”风尘说完，便向前开路去了。

虽然这些妖兽越到后面就越是厉害，但终归他们算不得活物，智商有限，不大聪明，小心一些倒也不会惊动它们，希望一切顺利吧。

一路穆阳与风尘小心又小心，倒真是没有惊动那些妖兽，但奇怪的是他们好像一直在绕圈子，尤其是跟远处的那座山峰相比，丝毫没有拉进距离的感觉。

“风尘，你觉不觉得有些奇怪啊？”穆阳盯着身旁的一棵奇形大树道，这里的树木大多长得怪异，但这一棵尤其长得不同，树干扭曲蜿蜒活像一个女子的身躯，但看着一点儿也不优美，树枝更是丑的出奇，一截一截像是即将脱落的树皮，顶的叶子倒是长得繁茂，但组合在一起真真是难看啊。

“这树也太丑了吧，你有见过这么丑的树吗？”穆阳嫌弃的说道，一棵树能丑成这样，也真是难为它了。

风尘淡定道：“就是因为丑，所以你才记住它了不是吗？”

穆阳道：“是啊，你说我们都围着这里走了好几圈了，你猜是不是它在捣鬼。”

风尘道：“旁的也无怪异，应该就是它了。”

穆阳挑眉道：“哦，既然如此，那我一刀劈了它吧，省时省力。”

“好啊。”风尘说道，还不等穆阳举起佩剑，那颗丑树便扯开嗓子叫嚷开了。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啊~~~”丑陋的树干显现出一张人脸，但从长相来说像是一个少年人，五官清秀，声音柔美，但就是这样一张脸，镶嵌在歪歪扭扭的树干，在配他那柔美过头的嗓音，简直一个大大的视觉冲击啊！

“靠！你是男的女的啊？”穆阳很是嫌弃的问道，这感觉活像人间那些有钱人养的小倌儿，但又属于奇丑无比的那一类，这要是在人间讨生活，不被人打死才怪！

“回少侠，我是男的...男的！”树那张脸赔笑的说道。

“好好说话行不行，把嗓子捋直了！”穆阳嫌弃三连，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是真的看不惯这种丑人多作怪啊。

“好好说！好好说！”树脸惶恐道，他躲在这里几万年了，这还是头一回被人发现，他可是怕的要死，要死啊。“可是少侠啊，我生来就是这么一个嗓子，我...我改不了啊~~~”

树脸哭丧道，他其实没多大本事，动也动不了，跑也跑不脱，只能抓住机会困住一两个人，将人困死在此处，他好开开荤，要知道这鬼地方除了那些定期出现的妖兽精怪，旁的什么都没有，他就算吃土也吃腻了。

“你是人？”风尘下打量他一番，除了那张脸，四肢与身躯似乎都被树木所吞噬，但大致还是能看出一丝形态。说他是人，虽然不很恰当，但至少还有张脸在。

树脸见这位少侠颇显面善的模样，反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曾经是人。”

“那你现在？”风尘疑惑道，哪怕是在奇闻怪谈他都不曾见过这样的例子，着实好奇。

树脸一脸羞愧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算什么，说是人吧，可我的身体已经被树木完全吞噬，死也死不了，说不是人吧，但我还有一张人脸，还能说说话。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估计连老天爷都不知道我究竟算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了。”

见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风尘似有些同情不忍，但穆阳可完全都不吃他这一套，要是美女说不定他还乐意多看一眼，就这鬼见愁的模样，穆阳分分钟都忍不下去。

“我看你可不像是鬼。”穆阳说道，毫不客气的将剑架在树脸的人脸之下，言简意赅道：“你若想当鬼，我现在就可以成全你！”

“啊...啊...啊......”树脸这会儿可真真是吓破了胆，鬼哭狼嚎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号丧道：“饶命饶命，少侠饶命啊，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您小心着手里的剑啊，我要是死了，就真的完蛋了啊~~~”

树脸极其难听的哭了起来，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风尘都忍不住捂了耳朵，穆阳则是更加火冒三丈了。

“把嘴给我闭！不然我现在就把你劈成两半！”穆阳暴躁道，这简直比鬼哭还难听啊！

“呜...”树脸猛地闭嘴，不让自己再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显然他的糜音对这二位少侠根本没有，再哭下去很可能直接把自己断送在这里，还是不要找死的好。

穆阳见他憋得一脸通红的模样，这才将佩剑收回，仍是一脸不悦的看着他道：“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要挡我们的路，除了我们刚刚还有没有其他的人经过这附近，说！”

“啊！咳咳咳...”树脸一口大气喘不来，差点憋死自己。

“说是不说！”穆阳的剑差点又举了起来，风尘拦住道：“说也该让他一个一个说啊。”

风尘朝着树脸身旁走进了两步，温柔道：“不用怕，你先说说，为何你一凡人之躯会出现在这里？”

树脸看了看一脸笑意的清风尘，定了定神，说道：“我是逃难逃到这里来的，我记得，那个时候我才刚满十九...”

因家中贫寒，又逢天灾旱涝，爹娘不得不将家里的孩子卖掉一个，以保全家人的生计。而年仅十岁的马小五是孩子当中容貌最佳的一个，当时来家中挑人的老妈妈，一眼就看中了他。他们说跟着他们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仅如此，爹娘和家中的兄弟姊妹也能有饭吃。

那是多么大的诱惑啊，小五和家中的姊妹从未没吃过一顿饱饭，爹娘更是没有。所以小五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尽管临走之时爹娘哭红的眼睛，但他还是选择了跟那些人走，至少，他们都能活得下去。

可是年幼的小五是多么天真啊，那些人带他去的地方是城中最出名的倌儿楼，那个地方有许多跟他一样出生的孩子，有大有小，有美有丑，从进去的第一天起，他们就被分出鲜明的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