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游二人一路尾随‘孔家父子’,只见他们在巷子里绕来绕去,转了好大一个圈,既像随意游荡,又好像是故意为之。
巷子嘛,自然就是秃头雕在青山门外刻意建造的一座小城。说它是城吧,但它却只有一个村子那么大,但说它是村吧,它里面的建筑却是华丽威严。平整大气的青石板路,整齐划一的瓦房青砖,怎么看这里都像是人间的皇宫贵府,一个结界而已,有必要建的这么好吗?
前后四人兜兜转转,一路来来往往遇见不少人,就在洛清游考虑何时该动手之际,孔家主突然停下了脚步。
“你们走吧,该干嘛干嘛去。”孔家主转过身来,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花袍,一边波澜不惊的说道。
孟行之一脸惊讶的看了看孔家主,随即剑拔弩张的看着身后的那两位侍卫,到此刻他依旧没弄清楚眼前的状况,明明一刻还在帮他的人,怎么这一刻就翻脸不认人了。
“你!”孟行之转身欲冲孔家主动手,身后的侍卫就喊出了那一声令他永远也不会忘的名字。
“行之!”洛清游急急唤道,孔家主带他们来的地方四下无人,正是开口的好时机,不出意料的话,这位家主确实是在帮他们。
“清姐?你是...清姐?”孟行之周身的戾气与坚强在这一瞬间悉数瓦解,两个眉头紧紧皱到一起,像个小狼狗一般,低低的呜咽了起来。
孟行之两眼通红的盯着眼前那人,虽然那人的容貌并非他熟悉的样子,但他绝不会听错,脚步蹒跚,似跨越无数艰难险阻才得以靠近。孟行之就这么呆呆的站在洛清游面前,一言不发,眼泪顺着他的脸庞无声落下,他是真的害怕了。
“让你担心了,行之!”洛清游满是自责的说道,用手轻轻抚了抚他的脑袋,这孩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然高出洛清游许多,但在她的面前,再高的个子,也还是一个会哭的小孩儿。
孟行之抿了抿嘴哭的更凶了,但他还是很乖巧的站到了洛清游的身旁,眼前还不是他可以放心的时候。
洛清游看向一旁的孔家家主,这位保养得当的孔雀首领,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反而饶有兴致的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悠哉悠哉的扇起了风。
“谢过孔家家主!”洛清游冲着他恭敬的行了一礼。
“不必谢我,我什么都没做,更不曾帮过什么人,谢字从何而言?”孔家主一脸疑惑的说道,丝毫不打算承认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洛清游微微一笑,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家主什么都没做,只是闲来无事四处逛逛罢了,而孔家的小公子也因身体不适已然回府,在下还要四处巡逻,就不饶家主兴致了,告辞!”
说完,洛清游三人便一起转身离去。
“何意?”秦羽双边走边问道,突然来这么一出他是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洛清游没急着回答他,而是转向孟行之问道:“行之,你可认得他?”
孟行之摇头:“不识,头一回见。”
“头一回见,那他为何帮你?”秦羽双问道,他还以为那位孔家家主是与他相识才出手相助的。
孟行之道:“我也不知,我本打算万一混不进来就杀进来的,谁知道那人突然出现,反倒帮我解了围。”
秦羽双亦是费解:“这人真是奇怪。”
“不奇怪。”洛清游说道:“这个人确实是有意帮我们的。”
秦羽双道:“那就更怪了,他不认得行之,而我们的脸他更不可能识的,何故帮我们呢?”
二人皆是一筹莫展,沉思片刻后,洛清游开口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是谁?”二人异口同声道。
洛清游看向秦羽双道:“孔六生。”
“孔六生?”孟行之一脸迷茫道。
“他...当家主了?”秦羽双一边惊讶道,又感到十分惊奇的说着,“没想到他竟然从那么多兄弟姊妹中脱颖而出,还当家主了,真是厉害啊!”
“你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吗?”秦羽双问道。
洛清游摇了摇头,“我也是刚刚猜到的。”
“这样说来,你也不认识他喽,那你是如何猜到是他的呢?”秦羽双又问。
洛清游道:“孔雀一支这一任的家主继任较晚,那时我已然不在族中,只是略有耳闻罢了,若非之前听阳大哥所说,我还不知道是他。”
秦羽双一脸懵,他还是没搞明白洛清游是怎么认出来的,关键是那人一没自我介绍,而没在脸写字,谁知道他是哪位啊?
洛清游点明道:“你没看见他手中拿的那把折扇吗?扇柄画了一只长尾孔雀,而在长尾的末端写了一个‘六’。”
“哦~,原来如此。”秦羽双恍然大悟道:“我说怎么突然拿个扇子在哪儿扇来扇去,原来是意有所指啊。可是,他为何不当面说清楚,非要遮遮掩掩,故弄玄虚?”
洛清游解释道:“并非故弄玄虚,孔雀在族里一贯是出了名的会做人,他既然不愿把事挑明,自然是不想参合到麻烦当中。怎么说人家也是好意相帮,我们又怎能拖人下水呢?”
“等等清姐,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的孟行之说道,这两个人就像是打哑谜一样,说的话每一个字他能听懂的。清姐何时跟孔雀家主有交情了?而他们说的那位阳大哥又是谁?好多好多问题,都不知道该从哪一个才问起。
洛清游见孟行之可怜兮兮的望着她,便言简意赅的把他们在混沌瓶中的经历告诉了他,自然阳大哥的身份也一并告诉了他,毕竟对这个弟弟,她还是无比信任的。
“清姐是说,那个孔家家主愿意帮我们,是因为那位司杰?不对,是...那位阳大哥?”孟行之又惊又喜的说道,原本听见混沌瓶的可怕之处,行之的心都快吓得停了,没想到他们竟然在混沌瓶中收获这么大的机缘,行之不禁替姐姐感到高兴!
“你说他会细心到帮我们找帮手,不会吧~~~”秦羽双脸露出一丝疑虑,不太信任的说道,毕竟那老家伙一贯不大靠谱。
洛清游瞅了瞅他道:“就你觉得他不靠谱,阳大哥神通广大,他既然能偷偷溜出去见腾爷爷一面,他自然也可以去见孔家主一面,若非如此,我真想不出孔家主有任何帮助我们的理由。”
秦羽双贫嘴道:“说不定他真把行之认成他儿子了呢?年纪大了,指不定眼神儿不大好。”
洛清游嘴角微扬,懒得搭理他,这么蹩脚的理由他也想的出来。而孟行之那熟悉的白眼又再次出现,‘傻子都不会认错自家儿子,真亏他说的出来!’
“算了,此时倒不必纠结孔家主为何相帮,既然没有恶心,我们便暂且领了他这份好意,日后有机会回报便是。”洛清游说道,继而转向孟行之继续问道:“行之,你先告诉我,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秀秀他们可还好?”
孟行之道:“他们都好,那日清姐让我先行一步,我便回到寨子带他们转移,新找的山谷十分安全,清姐莫要担心。”
洛清游点点头,“那就好,那你....”
孟行之道:“我将他们安顿好之后便回来找你,沿着你留下的记号一路寻去,可突然间就断了线索,怎么找都找不到你。我还特意去寻了五眉所说的那地方,可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浮游岛,我在人间寻了很久,很久,眼看着离试炼之期越来越近,所以我便想着,兴许来了这里就能找到清姐。所以....”
“所以你就冒着性命之危偷偷潜入神鸟族?”洛清游于心不忍的说道,“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我不在这里,而你孤身前来被他们抓住的话,你就是死路一条,你知不知道啊?”
洛清游情绪略显激动的说道,她一贯自诩是个沉着冷静之人,是的,大多数时间她是这样的,可一旦牵扯到家人的安慰,她的情绪便无法控制。
“我知道!我知道的清姐!”孟行之轻轻的笑着,他只有在洛清游的面前才会乖的像一只猫一样,只见他轻轻拉过洛清游的手,温柔道:“你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孟行之哑声道:“我感觉我的天都塌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我发疯似的到处找你,可是...可是哪里都找不到你的影子。我好后悔,后悔自己没有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旁,我恨自己一无是处,寻不到你的下落,我...我....”
行之的手跟着他的身子不停的发抖,抖得洛清游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这是她弟弟啊,是她看着一路成长的弟弟啊,她将他看重,他又何尝不是将她看重呢?
“这不怪你啊,傻孩子!是清姐技不如人这才遭人陷害,这些时日让你担惊受怕了,是清姐的错,你莫要自责!”洛清游握紧行之的手心疼道,这些由她亲手带大的弟弟妹妹哪一个都是她软肋,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看见他们伤心流泪。
“清姐!”孟行之突然大吼一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咆哮道:“为什么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啊!”
孟行之泪流满面道:“我,秀秀,文景和如华,我哪一个不是你的累赘?你明明可以潇洒来去,你明明可以不必在意我们的死活,可你偏偏把这些当做是你的责任,你的负担,因为我们有了被人拿捏的弱点。你因为我们受过的伤还少吗?还少么?为什么现在连我的担心也成了你的错?你受苦的时候我不在!你命在旦夕的时候我也不在!究竟你做错了什么,还要来安慰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