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晋候笑而不语,背对着他们走到潭水边,若有所思的说道:“这个地方,想来便是大鹏一支的秘密疗伤圣地,我就想不通了,既然有这样一个地方,大鹏为何还会灭族呢?”
听见大鹏二字,秦羽双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
“方大族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没必要这么绕来绕去。”云泽抱着又胖了一圈的桃桃上岸,将其交到羽双的手中之后,说道:“既然大家的伤都已无大碍,下一步,不知方族长做何打算?”
“云泽仙君似乎很不喜欢听我说起大鹏的事,是怕谁触景伤情吗?”方晋候语有所指的看了看秦羽双的方向。
云泽面色冷冽道:“方大族长知道了又何妨,你还想动他不成?”
“臭小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方泽清语气不善的说道,眼神凶煞,犹如一只凶狠的斗鸡。
“方泽清,这么多年了,你能不能长一点儿脑子?”穆阳瞬间出现在云泽的身前,将他护在身后道,“还有你,有话便直说,不要总是逗孩子玩儿!”
“你”
方晋候再次将方泽清扒拉到身后,他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鸡仔,怎能一味被人护在身后呢!
“闲着无聊,好玩儿嘛”方晋候嬉皮笑脸的说道,“怎么,你这下去泡了一回,反倒把脑袋给泡清醒了?”
穆阳道:“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再不清醒也该清醒了。”
“说吧,你究竟想怎么做?”穆阳心平气和的问道,这一次他算是真正想清楚也想明白了,不管方晋候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那他可以肯定,方晋候不会陷整个神鸟族于不义,所以这一回,他是真的相信方晋候了。
“突然对我这么信任,我倒是真有些不习惯。”方晋候笑道。
穆阳道:“其实从小到大我们之间并没有实际上的矛盾,但是因着旁人半真半假的歹毒之意,没有矛盾,渐渐也生成了矛盾。可是归根结底,你我真的有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恨吗?”
方晋候盯着穆阳不吭声,似乎也在认真思考着。
“尤其是你,方泽清。”穆阳说道,“我不知道你为何从第一眼起就对我们有这么大的敌意,当然我也并不关心,如你讨厌我一般,我也不怎么待见你。但是在种族兴亡的大事面前,我希望你可以成熟一些,放下所有偏见,让我们一致对敌。”
穆阳甚是严肃的说道,他这一生随性惯了,鲜有这般认真,严谨的模样,他啊,真的不同了。
方泽清颇为不满道:“少在这儿装模作样了,就算你什么都不说,我们该做什么我们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你在这儿发号施令,指指点点。再说了,你说的这般一本正经的模样,谁知道到最后你会不会反悔,就你那看芜云的眼神,若让你杀她,你狠得下行吗?你下得去手吗?”
…
不光是方泽清这般想,就连洛清游也忍不住摇摆,芜云对她,对云泽,对阳叔,那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谁真的能说断就断啊?
穆阳道:“少自不量力了,说的好像你能杀得了她似的,若非她对混沌瓶有所顾忌,十个你都不是她的对手!”
“你!!!”方泽清怒气冲天,问他为何看不惯穆阳,可不就是因为他这幅瞧不起人的模样嘛!
“这话说的没错。”方晋候说道,瞥了一眼方泽清道:“那个女人的强大是不争的事实,你我不能为了意气之争就草率行事,那与平白送命的莽夫又有何区别?”
“”方泽清虽然气恼,但芜云那女人的实力确实很强,不然这么多年他们为何想尽一切办法与之抗衡,却终究不能拿她怎么样。
“全听你的,总之一句话,芜云那疯女人不能留,否则整个神鸟族都要跟着一起完蛋。”方泽清说道,态度十分坚决,无论他们心中各自都抱着这样的心思,至少在对付芜云这件事上,他们是可以达成共识的。
方晋候面向穆阳道:“我们的态度已经很清楚了,那你们的呢?”
穆阳沉默片刻道:“我没有十足的把握杀了她,最多想办法将她困住。”
方晋候若有所思的盯着看了看,道:“是杀不了,还是不想杀?”
方泽清冷哼一声道:“是舍不得杀!”
穆阳厉声道:“若真到那一步非杀她不可,我穆阳当仁不让!”穆阳脸上满是复杂与痛苦之情,此言对他来说,绝非玩笑。
“好,有你这句话便够了,说说看,你想用什么办法困住她?”方晋候问道。
穆阳道:“混沌瓶,眼下能困住他的只有混沌瓶了。”
方泽清挑眉道:“你都从里面逃出来了,凭什么觉得混沌瓶能困住她?”
穆阳道:“你不能,不代表我不能!”
穆阳这一句话噎的方泽清半死,确实,若不是穆阳出手,他还真不知道混沌瓶里别有洞天。
“混沌瓶,可以创造出她想要的一切,杀她不大可能,但将她困在其中无法自拔,应当问题不大。”穆阳说道,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混沌瓶中是个什么样子,也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芜云想要什么。
“好,那就这么办,你想办法将芜云困住,剩下的时候就由我们来办。”方晋候说道,“阿泽,把混沌瓶给他吧!”
方泽清迟疑道:“真的要将混沌瓶给他?”
方晋候瞪他一眼,方泽清察觉到自己不该有所质疑,便将混沌瓶拿了出来,一脸不情不愿的模样递到了穆阳的手中。
突然,一阵儿山摇地动,震动之大引得洞中不少巨石落下,谭中更是激起层层水花。
…
“清游!清游!”秦羽双揽着突然晕倒的洛清游躲避落石,定是上面又出事了,一定是!
震动持续了好一阵儿,好在这山洞颇为坚固,这才没有坍塌,只是落下些石头而已。
“阳叔!阳叔你快来看看清游啊!”秦羽双大声唤道。
穆阳立马赶到他身旁,为洛清游诊脉。
就在穆阳准备为她探脉之时,洛清游突然睁开眼睛,果断向眼前之人大打出手。
“清游!”秦羽双惊呼道。
只见阳叔身手敏捷的躲过一击,反手握住了洛清游的脉搏,惊呼道:“不好!她体内的女娲石躁动异常,大事不妙啊!”
紧接着,洛清游又是一记烈掌预向穆阳袭去,被秦羽双及时拦下,不待她再次出手,云泽手中的银针便已然落下。
“云泽,你不是说那潭水能够抑制清游体内的女娲石么,那它还能救清游吗?”秦羽双焦急道。
穆阳邹眉道:“不行,那潭水最多也就起到一个延缓的作用,想要彻底救治清丫头,必须去找芜云。”
“这是什么意思?清游跟我说过,她体内的女娲石是在她穷途末路之时发生异变才进入她体内的,这跟芜云有什么关系?”秦羽双疑惑道。
穆阳满脸愧疚的望着秦羽双,艰难道:“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我不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我可以肯定,这件事情绝对跟她有关,因为在清丫头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东西,控心蛊!”
“控心蛊?那是…什么?”秦羽双心如刀绞的问道,这名字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何受苦受难的总是他的清游啊!
穆阳道:“控心蛊顾名思义用来控制人心,是当年妖王厉鬼所创的一门邪术,似诅咒,却又比诅咒更加折磨人。”
“不知芜云用了什么手段,竟将控心蛊与女娲石结合在了一起,一同注入到清丫头体内,如此一来,控心蛊不除,女娲石便不可解!”穆阳皱眉道,如果只是单纯解开女娲石的束缚,他尚且还有办法,可如今再加上一个控心蛊,他就全然没有把握了。
穆阳道:“为今之计,只有先找芜云解开她身上的控心蛊,再来解决女娲石的问题了。”
“想的美,你以为那疯女人是那么好对付的吗?”方晋候说道,整个地面的震动已经渐渐平复,可他的心情却是差到了极点。
“现在没功夫管她一个人的死活了,若不想让所有人都跟着一切陪葬,就赶快阻止这一切!”方晋候说道,率先带着方泽清离开此地。
穆阳见他神情有异,便也带上三个孩子迅速跟了上去。
果不其然,那个疯女人发怒了!
“怎么会这样?”穆阳惊叹道,眼前的那一片参天石柱均已成残垣断壁,仅剩下中间那一根最为粗壮的石柱还是勉强屹立。
…
方晋候死死盯着自己的禁术之林,咬牙切齿道:“疯子!疯子!”
穆阳快步来到方晋候身边道:“你倒是快说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方晋候道:“剩下那三个若虚之地,被那个疯女人一锅端了。”
穆阳震惊道:“那那三个部族的族人可还安好?”
方晋候道:“不知道。”
穆阳急切道:“你怎会不知,这阵法不是你特意用来对抗她的吗?”
方晋候恼道:“我哪里想得到那女人会疯成这样,三座城池,你知道那是多少人的性命吗?你知道那需要多强的力量来与之抗衡吗?”
穆阳瞪红了眼眶,是啊,谁能想得到,谁也想不到啊!
可能真如方泽清说的那般,芜云不能留,因为她的存在真的会给整个神鸟族带来毁灭与灾难。
“我去杀了她,我去杀了她!”穆阳怒吼道,此时的他没有理智可言,他只想立刻结束这一切,他只想立即还给所有神鸟族人一个安稳太平的梵乡谷,他必须这么做,他只能做梦做!
“你给我站住!”方晋候大声呵斥道,缓缓走到穆阳的身旁,哑声道:“你刚说要成熟一点儿,你就是这样成熟的?”
穆阳死死攥着自己的拳头,是的,活了这么多年他都还是这么不成熟,要是风尘在他身边就好了,他一定会比自己冷静,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方晋候道:“你也不必这么自责,虽然那个疯女人摧毁了我的禁术之林,但她也别想伤害那三个部族的族人,我既选择了这么做,就不怕她玉石俱焚!”
方晋候神情坚定的说道,飞身来到最中心那根石柱旁,用手轻轻一碰。
只见那粗壮高耸的石柱在瞬间化为尘灰,消失不见了。
众人一阵惊讶,唯有方晋候定定的站在那里默默出神道:“你们的使命完成了,多谢!”
“你做了什么?”穆阳问道。
方晋候转身面对他道:“你不需要问那么多,你只需知道,我尽全力护住了八个部族的族人,我们已经没有能够与之抗衡的底牌了,胜负在此一搏,你们可敢?”
穆阳微愣,秦羽双和云泽更是不知所措。
方晋候道:“云泽仙君,你可知晓你手中的那个荷包,里面装的是什么?”
云泽不语。
方晋候道:“那是上一任大族长,玄清岚的神识!”
“你说什么?!”穆阳震惊道,神情惊讶的如电闪雷鸣。
“不用那么惊讶,我也是直到刚刚才想明白了这一切。”方晋候说道,“当年,清风尘惨死,大鹏灭族,而你下落不明,这一切来得都太过突然,猛烈,所有人都想不通这一切为何会发生,困惑声一度喧天。可就在那时,一贯对你们疼爱有加的玄清岚大族长,居然出面压下了这一切。不仅未再追究大鹏一支的灭族惨案,还让各分支重新推举下任大族长的人选,一度令族人寒心寒齿。”
“那个时候的我是真想不通啊,他可能冷漠,可能疏远,但他绝不是那绝情狠毒之人。”方晋候伤痛不已的说道,“就连芜云出现在他的身旁,我也没有心生怀疑。原来,原来他是中了芜云的控心蛊啊”
方晋候继续道:“后来,大族长死了,没有人在他身旁,也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凤凰族人就这么将他给匆匆下葬,而那之后,芜云闭关近百年,出关之后,身上便多了一个这么一个荷包,从未离身。”
惊人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穆阳好一阵儿才消化掉这字里行间的心酸和苦痛,颤抖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方晋候道:“你问他,他一定知道。”
穆阳看向云泽,云泽低着头,如做错事情的孩子一般,哑声道:“没错,这里面装的正是玄清岚的最后一缕神识。”
翎羽碧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