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好像并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穆阳不断的与那白龙纠缠打斗，虽然他们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但穆阳显然并不占优势。

凤凰的攻击无非是一双利爪，以及翅上的火焰，可那白龙既不怕他的火焰，一身铜皮铁骨更是无坚不摧。

反之还利用凤凰的近身攻击，不断将藏于鳞片下的黑藤一根根刺入凤凰的血肉，哪怕他是一只金灿灿的凤凰神鸟，不孝片刻功夫，已然变成了一只血红血红的落汤鸡。

“爹爹！”云泽痛呼道。

穆阳因伤势过重，已然维持不住凤凰真身变回了人的模样，如一枚枯叶般从空中飘然落地。

“爹爹！爹爹！”云泽急不可耐的往穆阳的方向奔去，此时他已顾不上身后的娘亲和外公了，他不要他死，他不要他死！

“哎呦呦，真是个心疼爹爹的好儿子啊，娘亲和外公都不要了？”五眉阴阳怪调的说着，扭头就用藤蔓抓住了被云泽丢下的芜云和老头，简直大喜，大喜啊

“你放开他们！你放开他们！”云泽咆哮道。

“怎么，很难选择吗？要不要我帮你啊！”五眉阴森森的说道，伸手又是一根藤蔓而出，只不过这一根不是去抓芜云，而是将他倒地不起的爹爹拎了起来。

“你放开他！你放开他！”云泽的情绪更加激动了，双眼怒视着五眉，似要将他碎尸万段的模样。

“哎，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我这人胆子小，万一被你吓着了，手一抖，那司杰大人可怎么办啊？”五眉阴阳怪气道。

此时的穆阳根本就是一个红艳艳的血人，也不知道他究竟留了多少血，恐怕那身上已然找不出一块儿好肉了吧

“你想怎么样？你究竟想怎么样？”云泽怒不可遏的盯着五眉道，穆阳的身上还在一滴一滴的落着血，再不帮他将血止住，恐怕

“我想怎么样？你们不会明知故问吗？”五眉微微皱眉道，“我原本只想要她一人性命的，可你们呢，偏生要与我作对，这下可好，把自己伤的不成人样，最终还不是要成为我的刀下亡魂。”

“我看他啊，也活不成了，要不这样，我以德报怨给你一次机会，他和她的命，你二选一，杀一个，放一个，你说好不好啊？”

五眉说着，用藤蔓将穆阳和芜云高高悬于空中，就是为了让云泽好做决定。

“你！你！！！”云泽滔天的怒火在胸口隐忍安耐，他讨厌做决定，最讨厌做决定了，尤其是这种根本无法抉择的决定。

“还等什么啊，再不快些选择，他身上的血就该流干了”五眉说道，此时的穆阳已然只剩下半口气。

云泽左右为难的挣扎着，爹爹身受重伤，而娘亲又是五眉势在必得的那一个，让他如何选，让他如何选？

“你还在等什么”

血流成河的穆阳突然低声说道，五眉以为他早就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没想到还挺顽强的。

“不愧是司杰大人，都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力气说话。”五眉心情大好的说道，他倒是很想听听穆阳的选择呢。

“孩子，不用犹豫，救你娘！”穆阳斩钉截铁的说道，语气虽早已虚弱不堪，心智却异常坚定。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我不能！”云泽疯狂的摇着头，他好不容易才相见的父亲，怎么能，怎么能丢下他不管呢？

穆阳虚弱道：“好孩子，爹爹知道你难以抉择，可男儿顶天立地，万没有让妻儿受苦受难的道理，你当明白我心的。”

云泽道：“我不明白，我一点儿都不明白。”

“我只知道你们都是我的最亲最亲的亲人，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送死，我不能！”云泽哭喊道，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许多年不曾哭泣的他，如今竟变得这么软弱无用，丢人现眼。

“孩子你听我说。”穆阳说道，“我不是个好丈夫，亦不是一个好爹爹，我没能及时将你娘亲从歧途拉回，也没有陪伴你长大成人，我亏欠你们的，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如果觉得愧疚，那你就不要说这些话！”云泽说道，“亏欠一个人是该弥补，是该挽回，而不是让你拿命来还！”

“你的命我不要！我不要！”云泽情绪激动的说道，他不要穆阳为他们做到这一步，他不要！

“澜儿”穆阳又怎会不知云泽心中的痛苦，可做错了事情就必须有人来付出代价，纵使心中有千般不舍，他也必须狠下心来。

“五眉，你杀了我吧！”穆阳虚弱又平静的说道。

五眉幽幽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确定？”

云泽紧张道：“不要！不要！”

穆阳道：“是，我确定，用我一人的命，换他们平安离去，你答应过我的。”

五眉嗤笑道：“司杰担任还真是得寸进尺啊，明明我们的君子协定是，你死，我杀你全家，怎的这会儿又变了呢？”

穆阳道：“你信不信，杀了我会比杀了他们更令他们痛苦，这难道不是更加狠毒的惩罚吗？”

五眉挑眉道：“他的痛苦我看见了，但芜云那个女人可是没有心的，她才不会因为你而痛苦的，司杰大人莫不是高估了自己？”

穆阳道：“你倒是了解她，没错，她是不会因为我而难过，但她却会因他伤痛，无论她再狠再毒，她都无法忍受自己亲生儿子对她的怨恨。”

五眉一脸了然的望了望云泽的表情，看的出来这位云泽仙君还算是一个是非分明之人。

当然五眉的算盘也不仅仅如此，等穆阳身死，剩下的这几人根本不足为惧。如果云泽的恨意可以让芜云在死之前体会到更深的痛苦，那五眉很乐意这样去做。

“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痛快，当了大半辈子的司杰大人，临死之前也想给自己留些尊严。”穆阳似乎无力挣扎的说道。

虽然这话听在五眉的耳中不痛不痒，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不忍拒绝的意味。可听在云泽的耳中，变犹如晴天霹雳，响彻深谷。

“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云泽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的往前奔去。

可他的内息不稳，五脏六腑也跟着一起剧痛不已，还没跑出去几步，一口鲜血猛的喷在胸前。

“啧啧啧，这又是何苦呢？”五眉幸灾乐祸的说道，他自认为还不是个心狠手辣的狂徒，可看到这些曾经他们连直视都不敢的仙人，贵人，露出这么一副凄惨至厮的模样。

他痛快啊，何其痛快！

“不要，我求你不要动他，我求你不要动他！”云泽满口鲜血的乞求道，他这一生没求过什么人，除了他三番两次的求芜云放过羽双，这还是他第一次跪在地上，祈求他人。

“不许跪！你给我站好！”穆阳突然疯了一般的呵斥道，生生打断了云泽即将跪地求饶的想法。

“你若敢跪下，我就立刻自断经脉！！！”

穆阳咆哮道，两只眼睛瞪的滚圆，他不允许！他绝不允许！

“好，我不跪我不跪”云泽被穆阳的模样给吓到了，只能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他真的害怕穆阳会在情急之下自断经脉。

“哈哈哈，有趣有趣，越发有趣了呢”五眉甚是开怀的笑道，手指微曲，只见空中的那条白龙随之变化身形，渐渐变成了一根波光粼粼的银色长枪。

那长枪足有碗口粗细，刀尖更是锋利无比，冒着森森寒意。

“司杰大人，不知您可还满意？”五眉用他那双阴郁的眼神直勾勾的注视着穆阳的神情，他尤为喜欢观察一个人的表情，因为在他看来，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代表着不同的情绪。

哪怕他是凤凰神鸟，哪怕他一副不畏生死的做派。

“好的很，好得很！”穆阳顽强不屈的说道，眼神里终是露出一丝憎恨与不甘。

是的，他不惧死，但此刻的他并不想死。

“哈哈哈哈哈哈”五眉肆意大笑，他越发期待穆阳死后，他们的儿子会是一个怎样的反应了，尤其是当芜云醒过来之时，云泽会不会一怒之下，一刀刺向她的胸口呢？

这般想着，五眉的情绪就已然变得十分亢奋，他迫不及待的想杀死穆阳。就用那个锋利无力的银枪，一击刺透穆阳的胸口，让他毫无痛苦的一招毙命！

“不要！”

伴随着云泽撕心裂肺的吼声，那柄由藤蔓所变化而成的银枪飞驰而出。不知在利刃划过天际的响声太过刺耳，还是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迅速，云泽感觉自己的呼吸在那一刻都停止了，耳中也是一阵嗡鸣。

待到赤凌仙君从空中救下两人，耳旁传来的是，五眉那犹如杀猪般的痛苦惨叫。

“啊啊”五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此时的他正痛苦不堪的倒在地上扭动。

也是，半边身子都没有了，他能不狼狈吗？

“爹爹爹爹”云泽几乎是手脚并用的来到穆阳身边，他的状况虽不及五眉那般惨烈，但也没见的比他好到哪里去。

“爹爹”云泽一下子就慌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泪更是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往下落着。

“阳叔！”

“阳叔！阳叔你这是怎么了？”

几乎同时醒来的秦羽双和洛清游匆匆赶来，只见穆阳的身上血迹斑斑，左臂的位置更是空空如也，整个人如破败的风筝一般，随时都有可能凋零坠地。

“发生什么事情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秦羽双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整个人惊慌不已，与刚才疯狂暴走的他截然不同。

“那只山鸡阴险狡诈的很，偷偷藏在背地里用藤蔓控制了你们，让你们自相残杀。为了不打草惊蛇，他这才兵行险招，故意诱敌放松警惕，后又一击命中。”赤凌仙君颇感愧疚的说道。

其实这件事情他也是有责任的，作为这一群人当中实力最盛，修为最高之人，竟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在背后做小动作，乃至他们控制之后才发现不对。

而那五眉又着实谨慎过头，丝毫不给赤凌仙君出手的机会，若他强行攻之，怕会危机到几个孩子的性命啊！

“伤敌一万，自损八千，这样的办法也亏他想的出来。”

赤凌不知是讽刺还是佩服的说了一句，也亏得他将自己折磨成这幅强弩之末的样子，不然五眉又怎会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反而给了自己可乘之机！

三个孩子的泪水就如泄洪之堤，围着穆阳那是哭成了一片。

云泽手忙脚乱的想去给穆阳止血，可是他一碰到穆阳湿成一片的血衣，他的手就不听使唤，不停的发抖，抖得他连银针都握不住。

“我太没用了我太没用了”云泽自责道，他拼命想让自己的右手停下来，可它就是不受控制。

“不用了”赤凌仙君说道。

三个孩子一下子就愣在了原地，六只眼睛呆若木鸡的盯着赤凌，满脸的震惊无助。

“哎呦，我说不用是不用帮他止血，血我已经止住了！”赤凌赶忙解释道，实在是受不了他们那个眼神。

“止止住了？”云泽断断续续道，心头似放下一块儿大石，又想哭又想笑。

“吓死人了，仙君你倒是早说啊”秦羽双一脸埋怨的说道，他刚醒来就看见阳叔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魂儿都给他吓跑了一半。

“你们啊，这是关心则乱，放心吧，少了一条手，死不了。”赤凌说道，于他来说何尝不也是松了一口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洛清游说着，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轻扯秦羽双的衣袖，回头看向了五眉的方向。

秦羽双心情复杂的看了洛清游一眼，继而同她一起来到了五眉身旁，此时的他已经停止了叫声，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身边依旧围绕着诸多藤蔓。

“师父”五眉气若悬丝的开口道。

秦羽双缓缓走到他的身旁，木讷道：“你还知道叫我师父啊”

五眉似乎想笑，但却无力微笑的说道：“我自是不会忘记师父的，只是师父你，恐怕不会再原谅我了，对吧？”

秦羽双极力隐忍着心中的痛楚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五眉道：“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啊，五眉所做桩桩件件无非皆因报仇二字。”

翎羽碧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