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楠坐在沙发上鼓捣着那个理财,钱文芬在客厅踱来踱去,时刻盯着手机和大门的动静。
只可惜,一直没有动静。
“就知道玩!”钱文芬一把夺过陶楠的手机。
“妈,你这么着急也没用。”陶楠半瘫在沙发上懒悠悠地说。
“你看看你找的好男人!一说到房产证加名字,也不帮你说句话!看你出门,也不知道来拦一下,现在好了,你回来住了几天,也没见他来接!”钱文芬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一阵说。
“人家来的时候,你把人家轰出去。人家现在不来了,你又盼着他来。”陶楠从钱文芬手里拿过手机,继续看着“投资须知”。
“还不是你找的男人,还不是你喜欢!”钱文芬大叫着。
气人,太气人了,这傻闺女,现在怀着孕,一点都不为自己的未来着急。
陶楠起身进了卧室,钱文芬的念叨她实在受不了了。
她怎么不着急呢,她也看到高远听话的乖乖样子了,这几天,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
高远,好像又恢复了以前恋爱的样子了。
冷着她,晾着她。
可是面对钱文芬,她不肯示弱,不肯服输,更不肯承认这个自己选的男人真的不合格。
或许,他忙?陶楠这么安慰着自己,直愣愣地盯着手机。
高远深吸了一口烟,烦心着领证的事,爸妈这边坚决不肯加陶楠的名字,陶楠的妈也不肯退一步。陶楠这几天也没个电话没个信息,完全不站在自己这边。
烦,真烦。
本以为结婚就是领个证的事,哪知道跳出来个钱文芬,这一胡搅蛮缠,搞得自己的父母对陶楠也有了意见。
“想什么呢?”
高远回头,周茵茵背着手,笑吟吟地看着他。
“没事,家里的一点事。”高远随口说,掐灭了烟头。
“和你老婆吵架了?”周茵茵依旧笑着,看着高远。
高远不敢看她的眼睛,躲开她的目光,说:“没有,就一点小事。”
“你这个样子骗不了我,说吧,我帮你解答解答。”周茵茵拍一下高远的肩膀。
高远转头看了周茵茵一眼,垂头说:“你怎么什么都猜得到,什么都骗不过你。”
周茵茵不说话,背着手,安静地笑着。
“唉,就是陶楠她妈想在我家的一套房子上加上陶楠的名字,我爸妈又不同意。”高远叹了一口气。
“那你呢,你想不想加上她的名字?”周茵茵歪着头问。
“我?我觉得也可以加,也可以不加。”高远挠了挠头,“现在是两边父母意见很大。”
“这件事很简单,你和你老婆统一战线就好了。你们两个别散,父母到最后都会听子女的。”周茵茵从背后拿出一叠票,说,“我这里有几张演唱会的门票,你拿去哄哄你老婆,你们两个一条心,还怕什么啊。”
高远接过票,一看,还是内场前排,标价1980元。
一抬头正对上周茵茵水波流动的眼睛,慌忙移开目光,说:“要不,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就当我帮你修复夫妻关系了。你收着吧。”周茵茵笑了笑。
“上次”高远想起拒绝她的求婚,心里有愧,这么好的女人,自己错过了不说,还没给她留什么面子,她那天哭得多伤心啊。
“都是过去的事了。”周茵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笑容爽朗又阳光,丝毫看不出她有任何的不甘心。
高远更觉得愧疚了,她还这么善解人意。
唉。
“我进柜台了,再逗留一会,谢姐要叫我了。你也快点。”说着,周茵茵转身走进了大厅。
高远看着手里的两张票,时间就是今晚七点半,体育场,明星还挺多,大牌小牌都有,于是摸出手机给陶楠打电话。
电话通了,过了很久才有人接。
“这么久才接电话?”高远捏着手里的票,想象着她一会高兴的样子。
“什么事。说。”陶楠憋着笑,故意语气冷淡地说。
好你个高远,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晚上七点半的演唱会,你去不去?”
“就是前几天在体育场搭台子的那个演唱会?”陶楠知道这场演唱会,明星多,价格贵,看台的票都要好几百。
“嗯,晚上我来接你?”高远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高兴。还是周茵茵聪明,果然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好,那说定了。要不把我妈也带上?让她高兴高兴。”陶楠有心想哄妈开心,说不一定事情就有商量的余地。
高远有点不高兴,这票就是别人送的,现在再去找周茵茵要不成,他开不了这个口,只好敷衍着说:“到时候再看吧。”
陶楠挂了电话,兴奋地冲出卧室,对还在客厅生闷气的钱文芬说:“妈!收拾收拾,晚上高远带我们去看演唱会!”
晚上高远来接陶楠,陶楠挽着钱文芬的手,高高兴兴地下了楼。
钱文芬坐后座,陶楠拉开副驾驶的门,坐了进去。
刚坐下,陶楠就“啵”地亲了高远一下,“还是老公好!”
钱文芬的脸色沉了下去,又不好说什么,只好偏过头假装看着窗外。
到了体育场,高远去停车,把票递给陶楠,叫她们先去。
陶楠一看竟是内场前排,像小孩子得了大白兔奶糖一样兴奋,抱着高远亲了好几下。
“陶楠,走了。”钱文芬阴沉着脸,叫了陶楠一声。陶楠恋恋不舍地放开手,挽着钱文芬朝检票口走去。
见母女俩走远,高远这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掏出电话给票务办公室打电话,上午打电话的时候,对方说现在票源紧张,要帮他联系一下。
电话通了,票务办公室告诉他,票已经没有了,去体育场外面碰碰运气。
高远泄了气,只得赶紧停好车,隔着陶楠母女俩几百米的距离,朝体育场走。
“兄弟,票子,要不要?”一个穿着棉袄的年轻男人碰了高远一下。
“多少?”高远低声问。
“内场200,看台100,你要得多,我再给你优惠。”
“多少?!”高远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耳朵。
“那这样,内场180,看台80,不能再低了。”男人急于脱手,摸出一叠票。
“一张内场前排。”高远掏出200块钱。
抓着票,高远简直不敢相信眼睛,标价1980元的票,自己180块就买到了。
那周茵茵呢?她怎么正好有两张票?
她又是多少钱买的?
高远疑惑不已,但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检票进去找陶楠。
“高远!”陶楠挥着手,蹦了两下。
陶楠第一次看演唱会坐在第三排,太靠前了,近得可以看见台上的红地毯边,异常兴奋,更对高远的安排十分满意。
他没有冷落她,没有晾着她,他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自己,没看错男人!
高远感觉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钱文芬坐在陶楠的另外一边,虽然绷着脸,但也没对高远多说什么。
谢静挽着王奇善的手,刚走到检票口,见人山人海,吵吵嚷嚷的,闹得头疼,年轻人的主场,她太不适应了,想拉王奇善回去。
王奇善却说行长和另外几个副行长都在,要过去打招呼,要回去谢静自己先回去。
说着,王奇善自己检票快速走了进去,和第一排的行长打了个招呼,坐在了旁边。
谢静一跺脚,跟着进去了。
坐在第五排的沈晴一,一眼就看见了跟在王奇善后面的谢静,她无所谓地笑了笑。
舞台正中央的看台位置上,周围人潮涌动,吵闹不已,方郁小心翼翼地牵起女生的手,女生低头害羞地笑了,握紧了他的手。
票务组委会办公室内,周茵茵紧张地记账,5000张票,内场有990张,销售收入要一笔一笔算好,请明星的费用,灯光音箱的租金,场地租金,安保费用,还有宣传费用,不少宣传费用根本没有发票。
电话响了,周茵茵看了一眼名字,深呼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票完了吗?”伍正忠语气平静。
“看台票将就,前排,基本卖给了黄牛。”周茵茵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问你,票还有没有。”
“没有了,送了一部分,卖给黄牛一部分。”
“账记好了,记得拿过来。”
“好。”周茵茵在电话这头,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头。
“你知道怎么记账吧?”
“知道,按照门票的票面价格记销售收入。按照发票价格记所有的费用支出。”周茵茵看了一眼桌上自己记得工工整整的账本。
“可是你这样,投资这场演唱会,不是亏”周茵茵有点不明白,这样做,纯粹是账面上的收入可观,实际上亏得一塌糊涂。
账面作假,这是生平第一次,她有点心虚。
“不该你知道的,你不要多问!”伍正忠的语气突然变得异常凶狠。
“好。”周茵茵垂下了头。
“做人,要聪明,更要糊涂。”说完,伍正忠挂断了电话。
周茵茵挂断电话,看着账本上的“本年结余”。
虚增收入,实际亏损,现金流转
忽然,她想到了刚进银行,入行培训看的各项严打规则。
她明白了。
体育场,灯火辉煌,一个接一个的明星登场,下面的观众大声尖叫,这是一场盛大的聚会,是一场热闹的聚会。
而静悄悄的组委会办公室,周茵茵认真又坚定地记着账,一笔一划,掩盖住了这场盛大热闹背后的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