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微动。
睡意一丝一缕地被抽空。
楚易意识朦胧地眯着眼,刚才睡得好熟,她一下子有点记不起自己现在在哪里。
留出一丝缝隙适应眼前的亮度,她边打量着周边的环境。
此时的天色将暗未暗,均匀地躲开层层拢叠在天际的云层,吝啬地投射给世界一些微弱的光线,天色一时之间让她分不清现世几时。
她的手里似乎捏着什么,楚易依照着外部的轮廓,指尖血液还没有完全流通,带着些脱力地摸索着。
隐约的,只觉得她是握着谁的手指。
“醒了吗?”
头顶传来的温柔声音让她清醒不少,还在作乱着的手停下,楚易转过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温朝敛眸注视着她,见她迷糊地睁开一只眼与他对视,忍不住轻笑着碰了碰她的鼻子,“是小猪吗?怎么睡了那么久。”
她歪着头想了会儿,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后,楚易缓慢地收回目光,接着又慢吞吞地把脸埋进自己的肩窝里。
怎么回事啊,朝朝怎么会有这么多听起来肉麻又宠溺的称呼啊!
这种难以言喻的,像是被宠爱着的错觉,搞得她都莫名其妙地忍不住想冲着他撒娇了!
偷偷在心里尖叫了长达三十秒后,楚易终于冷静下来,坐起身揉了揉被自己压的有些麻了的脸,撑着手跪坐在他的腿边。
温朝没有着急起身,先动了动小腿。
没有了阻力,血液一瞬间疏通,涌向同一个方向。
虽然楚易小小的一个没什么分量,但大腿处被压了这么久还是会有些麻。
“拉我一把。”看她一个人爬到座椅边缘,不太清醒地踩到地上,温朝朝她伸出手。
楚易乖乖照做,握住他的手心,稍微使劲往侯拉了一把。
没想到温朝却一动不动,还难得使坏地用着力,拽了她一下。
惯性地向前倾着身体,楚易的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得撞到他怀里。
贴着他的胸腔,她都能听得到鼓点般密集的心跳声。
这是谁的心跳,怎么会这么大声。
哦,好像是她的。
跳得那么用力,听得她耳膜都有点痛了。
温朝闷哼了一声,说话的声音里憋坏着含笑,“干吗。”
说这话的时候,低沉的声音带动着胸腔震动,听得楚易耳朵有些痒,她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蹭过他胸前。
“……”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竟然被耍了,楚易窘迫中带了点害羞,手抵着他的胸膛站起来。
但她转眼就反应过来。
她突然抬了下眉毛笑起来,相当不屑地哼了声,连带着动了下左边的肩膀。
楚易伸着根手指不太正经地点在温朝左胸膛内侧,语气极其自然又调侃,“干嘛呀朝朝,这么想让我抱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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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驶出地下车库时,天幕虽然沉重,却还没赶得及点上星星。
“好饿哦,肚子叫得好大声。”楚易又在夸张地扮可怜吸引谁的注意力,明明刚睡醒精神得很,却还做出一副无精打采的神情。
“要是哪个人刚才少睡一会儿,现在早吃上饭了。”
温朝单手打着方向盘,低头瞥了一眼,用指纹解锁了放在一旁的手机递给楚易,“你自己看要买些什么东西,冰箱里还有你上次带来的青瓜和西红柿。”
明明嘴上不住地喊着饿,楚易还非要今天晚上把那两条鲫鱼给炖了,强词夺理地说着“它们熬不过今天的,要是肉质变得差劲不好吃了,就是对它们的不尊重”这种话,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赶在夜宵前解决晚饭。
“今天只要一盒豆腐就可以了。”
温朝放慢车速,等着楚易把手机递还给他输入密码支付,却见她直接放回了原位。
温朝问,“不用付钱?”
“随便猜了你的生日,”她又重新解锁把支付成功地页面举在他面前,炫耀般的让他瞟上一眼,“朝朝你的安全意识很低哦,这样很容易被我诈骗。”
温朝无所谓地勾唇轻笑,心想着她哪里需要诈骗。
他不知看到什么,这时候想了起来他的礼物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能出成绩了。”
被他一提,她才想起来,还有最关键的致命微积分没出分数。
她往上翻了翻班级群的消息。
学习委员在那里发公告安抚人心,说是明天就去老师的办公司登记成绩,到时候就和大家汇报战况。
“明天晚上吧。”她有些苦恼地揉了两下脸,“要是上了九十分,我就快乐地来找你领取礼物要是没上……”
“那我揍你一顿再把礼物给你,当做安慰奖。”见不得她这幅不开心的小表情,温朝顺势心软地接着话。
“呜呜呜着朝朝你真好!我好爱你!”楚易直接忽略了前面半句话,眼睛水汪汪的,跟只小狗似的感动地望着温朝。
如果她身后有尾巴一定摇得很欢。
要不是顾忌着两人的生命安全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她现在都能扑上去舔他一顿。
明知道她只是口嗨地随口一说,温朝还是没出息的耳朵一红。
他要当做没听见,然后理所当然地没有反应。
结果被楚易揪住不放。
“怎么回事啊朝朝,别人跟你说谢谢,你会回复什么?”
“不客气?”不知道她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温朝老实地回答。
“这你知道,那别人说爱你,你怎么不回复啊?”楚易双手抱在胸前,脚一翘一翘地好不得意,像是对自己找准时机的反击感到满意,“你应该大声喊,我也好爱你哟!”
等了好几秒也不见他有反应,以为他又在装没听见,楚易有些满意地左右扭了两下屁股,更往里坐了些。
“我也好爱你……”
“哟。”
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虽然看上去可能有些艰难,温朝还是吞吞吐吐地开口。
学着楚易一字不落地说着,甚至连最后那个充满灵魂的“哟”,他也犹豫了下,说出了口。
“噗嗤!”
楚易捂着嘴侧躺转向窗户,背对着温朝,从背后看过去肩膀耸动得厉害,极力地憋着笑。
他咬了下后牙槽,把车停靠在路边安全处。
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倾过身顺势把楚易的也解开。
笑得太过投入,楚易都没察觉到他的动作,就被揽住腰一把拖了过去,“啊啊啊啊啊啊啊错了错了!!!!”
好阴啊温朝!
竟然挠她痒痒!!
“还笑?”
楚易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缩在座椅里躲开温朝的手,毫无尊严地讨饶,“不笑了不笑了!!错了错了!!”
呜呜呜口嗨温朝真的只能一时爽!
出电梯的时候,豆腐已经被挂在了门把手上。
温朝连鱼带水的,一股脑地把桶倒进水池里。
“可是,我不会杀鱼诶!”楚易不知道哪里来的底气,莫名亢奋地陈述着这个事实,未了还眼带希冀地望向温朝。
一看他也不像是什么经验丰富到杀过鱼的人,温朝都快被她给气笑了,“我是不是看上去很会?”
结果她竟然理所当然地点着头,看着也不像是在开玩笑,“拜托,你是温朝诶?”
她都这么说了,他还有什么办法。
最后,温朝还是无奈地揉了下她的脑袋,认命地在水池边打开了百度。
凑到手机屏幕边看了眼教程,楚易照着念第一步,“将鱼放平整……”
顿了顿,盯了两眼在水池里活蹦乱跳的鲫鱼,又看向温朝。
她眨了两下眼,语气里带着些商量的意味,“要不我们等它们跳累了再杀?”
“……走开小笨蛋。”温朝抬着下巴示意她往后退。
随后抓起一条垂死挣扎的鲫鱼。
直接往地上一扔。
“啪。”
一声闷响,地上的可怜玩意儿一动不动。
楚易两手握着拳,战术性地后倾着身体愣在原地。
哦她的观音菩萨,她竟然见证了天神的暴力神迹。
楚易小心翼翼地踩着碎步子挪到他身后。
询问的语气里都不自觉地带了点敬重的意味,“它还有呼吸吗?”
“应该只是晕了。”温朝冷静地拎起另一条,照着刚才的架势往地上一扔。
石质地面上,两条鲫鱼安静地露出呆滞的侧脸。
这两人也默契地没有出声。
大概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温朝内心也没底。
片刻后,楚易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问道,“是不是……得趁它们还没醒赶紧去鳞?”
温朝将两条鲫鱼处理干净,装在了盘子里,递给楚易时被迫接受了一阵她崇拜的目光洗礼。
开火后,两条鱼被她倒进冒着烟的锅里,等待小火将两面煎至金黄。
熟练地翻了个面,她看向背靠着冰箱,一言不发的温朝,“我待会要放姜,你吃姜的吧?”
听着熟悉的问句,温朝眸色微动,收紧了喉头,“嗯。”
“那就好,不过你要是说不吃我也得放!不放姜可太腥啦!”
温朝没说话,整个人看起来不在状态,楚易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
也没什么,他只是想到了小时候,奶奶也在的那个时候。
爷爷会在周末大清早的就溜出去钓鱼,等他醒来的时候,奶奶已经收到了满满的一桶鲫鱼。
不过那里的鲫鱼小只些,一下子烤完一桶刚好能做个零食。
奶奶在门口的泡沫箱里择两株自己种的小葱,划拉开一盒豆腐,等着爷爷把剖好的鱼拿给她。
起锅时习惯性地问一句,“下姜了啊?姜对身体好,都给我吃会啊!”
“每次都在那问问问,说了不要还不是继续放……”
爷爷不太敢反抗,只好在背后小声地同温朝吐槽。
而就算是小小的温朝,他也知道这是珍贵的爱意。
他轻吐出一口气,转身走出厨房,拿起放在卧室的手机。
温朝:我想表白。
施泽:?
明明施泽当初是最支持温朝表白恋爱一气呵成、一击即中的那个人。
可今晚,听了温朝的解释,他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按捺住温朝的冲动。
施泽:哥!你别想一出是一出啊!
施泽:你这怎么能赤手空拳地表白呢!
施泽:你这,你这不厚道啊?
温朝:?
温朝:哪里不厚道。
施泽恶狠狠地磨着牙,他都不能亲眼见证这一幕,哪里来的厚道……
好歹他在他们中间饱受摧残,还不辞辛劳地为他们牵线呢!
他掰扯了很多的理由,终于勉强地打消了些温朝的念头。
结果那家伙劈头盖脸就问: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表白。
……
他到底在猴急些什么?
施泽想了想,搪塞道:你再等等,要不就等她比赛结束那天。
施泽:我会全力支持你!做好一切物资准备!承包你的妆发!保证你手到擒来!
27号才比赛,看了眼日历,他还有十三天要等。
温朝对这个计划并不是很满意。
但想来施泽的恋爱经验,总是比一片空白的他丰富得多,应该会稍微靠谱些。
“朝朝你在干嘛?”
卧室没有开灯,楚易冷不丁地出现,扒着门边边看着他,让温朝心虚地没拿稳手机。
站起来按上锁屏,他走出卧室,“好了?”
“在小火慢炖啦。”
温朝提前开起了空调,想到待会儿要喝的一整锅热滚滚的汤,楚易罕见地没提出“自然风知足理论”。
他把温度调得低,出风口正对着餐桌,吹得楚易直接打了个寒颤。
拿起沙发上的一件衬衫给她披上,有些不太确定,“23度而已啊。”
楚易无奈地摊摊手,“没有办法,谁叫人家是虚弱的小猫咪。”
啊,这个可爱的小鬼。
这十三天,他可能每一分钟都得掰着手指过。
算了下时间,楚易托着腮,在桌子下用脚尖轻抵了下温朝的腿,“好了,顺便把我装在勺子里的盐撒下去哦。”
汤里撒了白胡椒粉,再加上鱼足够鲜活,没有另外加什么特别的提鲜料,汤就已经散发着热乎乎的鲜美。
最后把烧的一小丁点饭埋进汤里,滋遛滋遛地一起喝光。
楚易倒在座位上拍了拍鼓鼓的肚皮,目光恳求地看向温朝,“你下一次钓鱼是什么时候?”
温朝失笑,“随时可以,如果你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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