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魔药配制室内，斯内普书写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他想要装作没听见，但这是不可能的。

卡兰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

他又下意识的想要反驳。

但在张了张嘴后，说出的却是。

“没错。”

卡兰站在一旁，神色平静的看着他。

斯内普深深的低着头，泛黄的脸颊被长发遮盖住，看不出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从未感到如此的得心应手过。”

最终，斯内普轻声喃喃道。

他没有把理由推脱到其他人身上，例如他的那四位宿友。

也没有寻找什么其他的借口。

当在走廊上偶遇时，彻底暴露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

卡兰什么都知道了。

不仅仅只是因为那本黑魔法书籍，更是因为卡兰当时的举动。

在莉莉发现之前，他就率先将一切遮掩了起来。

或许，卡兰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这就像是我的魔杖一样。”

斯内普把自己的那根柏木魔杖拿了出来，心中回想起奥利凡德先生曾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话。

柏木魔杖的主人，将会死的光荣。

“它是我手臂的延伸，是我的一部分。”

斯内普继续低声说道。

“它选择了我，我没有退路。”

“也无路可逃。”

又是一阵沉默。

只剩下不断摇曳的火苗，示意着这片空间里还有着活人存在。

卡兰轻轻叹了口气。

斯内普从未放弃过黑魔法。

他多次要求着黑魔法防御术教授这个职位。

在如愿以偿后，他在谈及黑魔法时，又满是喜爱与敬仰的口吻。

即便是莉莉的死，也未能改变这一点。

“因为你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卡兰终于轻声说道。

“所以我并不惊讶于这一点。”

“因为，你是西弗勒斯·斯内普......”

卡兰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棕色的瞳孔盯着一团即将燃尽的火苗，伴随着他的注视微微摇曳着，好似要彻底熄灭，却又在不甘的重燃。

气氛再次凝滞了，没有人说话。

卡兰缓缓闭上眼，又再次睁开。

“我不会告诉莉莉的。”

他忽然说道。

“如果你是在因此而感到担心的话。”

“放心，斯内普。”

“我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莉莉的。”

他又一次着重重复道。

斯内普终于抬起头，脸侧的黑发无力的耷拉着，黑色的瞳孔里满是复杂的目光。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似乎是在回答斯内普未能问出口的疑问，卡兰继续说道：“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当初做出约定的，只有你和莉莉两个人。”

“与其担心我会不会说出去，你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到底能隐藏多久。或者说，当莉莉发现这一点后，你又该如何去解释清楚。”

“我不会告密。但在你彻底暴露的那一刻，我想，我也应该没办法再继续帮助你了。”

“这只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只是两个人。”

“一直如此。”

一阵短暂的沉默后，斯内普无言的点了点头。

“好了。”

卡兰脸上重新展露出微笑，英俊的面庞变得更加平易近人。

“那就继续改良配方吧。我听莉莉说，现在已经到了更关键的时刻了，对么？”

卡兰的突然转变让斯内普一时没回过神来，但他还是老实的点头道：“没错。”

卡兰走上前去，他拿起斯内普面前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羊皮纸。在简略的读了读后，他走到一边，按照那些内容挑捡着魔药配料，一边熟练的处理着，一边随口说道。

“对了，我还听说，在没有十足的把握前，你是不会进行尝试的，而这么做只是为了避免浪费配料，对么？”

斯内普愣住了，这个听说是从哪来的，他当然能猜测的出。

只可能是莉莉。

卡兰也不再掖着藏着了，他直接说道：“没错，就是莉莉对我说的。她还说明明现在还有许多在高级魔药面前欠缺的地方，但你并不好意思提出来。”

在听到这句话后，斯内普变得更加沉默了。

“事实上，我倒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卡兰似乎像是没察觉到一样，他一边处理着水仙花根部，一边继续说道：“毕竟我们三个人是为了成功做到改良配方才经常聚在这里。至少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没错。”

“与其想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倒不如尽快把配方推导出来，这对我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而在这个过程中，大量的尝试总是避免不了的，所以你根本就不应该担心配料的事情。”

卡兰将银刀放下，他抬头对上斯内普的视线，缓缓说道。

“而且，即便是失败了，也要比你把时间用在研究黑魔法上要好得多。”

斯内普没有退让，他同样直视着卡兰。

“这算是威胁么？”他问道。

在提到“黑魔法”这个字样时，他很难不联想到这一点。

尤其是站他面前的这个人，叫做卡兰·桑斯特。

“威胁？”

然而，卡兰却毫不犹豫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管这叫威胁？”

“威胁什么？用一个所谓的秘密，来威胁你更多的花我自己的钱么？”

“我只知道黑魔法会让人变得极端，倒是没想到还能有这种降智的作用。”

卡兰没好气的说道，斯内普顿时变得有些尴尬，就连脸颊都彻底变得通红了起来。

“咳咳。”他用力咳了两声，想要转移一下话题。

“快点开始吧。”卡兰直截了当的打断道。

在这之后，魔药配制室里的氛围终于变得轻松了许多。

尽管莉莉不在，但二人的研究成果还是被记录了下来，只需要按照的上面的方案一步步尝试就可以了。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卡兰捂着鼻子，用魔杖施展出旋风扫净，将坩埚里冒出的刺鼻气味除去，顺便还用清水如泉咒清理了一番。

斯内普则是抱紧了自己的背包，远远躲在他的后面，刚刚坩埚里的魔药差一点就要炸了。

在彻底处理好后，二人一同向密道外走去。

“你之前不也是一直在刻意让我远离黑魔法么？”

还没等走到镜子背后那里，斯内普就突然面色犹豫的问了一句：“这是......你改变想法了？”

卡兰挑了挑眉，他以前确实是这样做的，无论是在开学以前，还是在来到霍格沃茨以后，他都一直在二人面前保持着反对黑魔法的态度。

“当然不是。”

卡兰摇了摇头，他缓缓说道：“我只是突然意识到，人是无法逃避自己的。”

斯内普一脸茫然的看着他，但是卡兰并未再继续解释下去。

他只是在心底默默补充道。

即便是天生的大脑封闭者，也无法做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