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出来一半的沈秋野一只手扶着玻璃窗,外面的大风直直从微微敞开的领口吹进他身子里,凉飕飕的。
“拍什么照?”就算要拍照也要等他换衣服吧,他穿的可是浴袍啊。
沈秋野淡淡地问。
许疏芜似乎是感觉到了冷,双手插进外套兜里,打量了沈秋野一番,愣了愣:“你去换一下衣服吧。”
几分钟后,沈秋野换上了一件单薄的白色卫衣和一条灰色休闲裤,跟着许疏芜草草出了门。
东街是侨城最繁华的地带,住的人自然也多,即使是在很凉的秋天,街上人和车仍然多。
“拍什么照?”沈秋野皱着眉问道,双手也插在了卫衣口袋。
“进去吧。”许疏芜停下脚步,定睛望着眼前的的照相馆。
沈秋野抬眸,眼前的照相馆并不大,可以说是很小,只有一个很丑的招牌的歪歪扭扭,闪着五颜六色地靠在一旁,上面写着:绿野照相馆。
不注意看,还真是发现不了。
见许疏芜已经走到了门前,沈秋野迟疑了一下,跟上去。
一进去就有一股浓烈的木头陈旧了的味道扑鼻而来,屋内光线不明不暗,刚刚好,一个佝偻着背的中年妇女坐在电脑前,迟钝地按着鼠标。
许是听到有人声,中年妇女扭头看过来,眼镜已经滑倒了鼻梁上,打量了许疏芜和沈秋野一番,用沙哑的声音说:“是来拍结婚照那个小姑娘?”
结婚照?沈秋野眼皮狠狠闪了几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睁大了些:“搞什么?”
许疏芜:“你家里是不是也只有你一个,班主任说明天叫家长,我做了一张假的结婚证,就差照片了,我没有和你的合照,好了的话,我就是你的家长,你是我的家长了。”
“……”许疏芜还真是有毒,怎么老想着跟他结婚?
难不成当初那个吻就定情了?说许疏芜思想落后,可她又懂很多,说她不落后,她又怎么会想到以死殉身。
沈秋野越想越不对劲,就在他思前想后时,一道很闪的光在他瞳孔一闪而过。
他蹙紧眉头,中年妇女朝相机看了一眼:“OK,可以。”
沈秋野想说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他还有拒绝的余地么?
中年妇女一边在电脑上修图一边咂舌:“你俩是我拍了这么多年照片,唯二两个皮肤和脸好到不用修的,有些女生来我这儿拍照啊,不是要我把痘痘修掉就是把脸修瘦——
就是靠的有点远,我给你俩p近一点,然后再把衣服给你们拍上去。”
“好了。”
中年妇女起身,照片慢慢打印了出来,两张两寸照片映入许疏芜眼帘。
秋风萧瑟的夜里。
许疏芜心情愉悦地拿起照片,抽出一张塞到沈秋野手里,眼球便像长在了照片上一样,自顾自地说:“原来我这么好看啊。”
视线又移到了沈秋野的脸上,在心里肯定,沈秋野也很好看。
沈秋野脸色阴沉地看着手里的照片,旁边少女的声音句句入耳,什么词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仿佛都是白搭。
不是我需要家长,是她需要家长吧,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拿照片的手颤了颤,看来是需要好好琢磨一下她的日记了。
照片里的他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看上去也算温柔,许疏芜则是露出八块整齐洁白的牙齿,眉眼弯弯的,笑得很甜,好像真的就是结婚了一样。
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不过竟也意外的和谐,甚至可以说是……般配。
翌日。
“什么,你俩结婚了?”刘清声音很大,可说到这敏感的话题,声调也降了下去,“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法定结婚年龄到了吗,还有啊,你们升学的时候档案上明明写着未婚啊。”
从进办公室到现在,沈秋野没说什么有用的话,无非就是许疏芜说,他附和。
“别忘了我留过级。”
沈秋野淡淡开口。
“我也留过级。”
许疏芜真诚地说。
“你们两个别跟我耍把戏。”刘清的声音越来越小,虽然他很怀疑,但看过去,是两个还没二十岁的小屁孩,又能耍出什么花样,反正昨天过后他气也就消了,叫不叫家长,完全无所谓。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让他俩回去了。
“许疏芜,你吃早饭了吗?”
“没有,怎么了?”
“我抽屉里有香芋包。”
“啊?”
沈秋野和许疏芜说着说着就走到了教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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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的下午放学,都是许疏芜组织班里报节目的同学排练,文娱委员见不到人,沈秋野当了班长后就不管事儿。
偏偏还在排练的时候出了岔子。
其他班排练的几个女生也来到了礼堂,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影响十一班的进度。
班里的同学沉不住气,散场的散场,跟她们对峙的对峙。
“喂,八班的,你们是不是有病,没看到我们在唱歌吗?”
张小姐双手抱胸,瞪着零零散散站着在旁边的那几个女生。
她们本身就注意这边,张小姐话还没说完就拽着身子走了过来。
“你个十一班的在这跟我叫什么嚣,不仅成绩差,人也不干净啊。”领头的女生拽里拽气地回瞪张小姐,说到后半句话时视线不偏不倚地挪到了许疏芜身上。
“我们班的干不干净还轮得到你说,请问你是哪根葱啊,八班的了不起,八班的人上人?管好你们自己吧,我们十一班年级倒一班,你觉得你们打架能打得过我们差生么?”
张小姐的声调突然拔高,在整个礼堂回响,语气里的戾气与愤怒,让人听着觉得她不动手都有些不可思议。
“你们给我等着!”
领头的女生被张小姐怼得哑口无言,不服气地留下这句话,吃瘪样的离开了礼堂。
看着很快消失在礼堂大门口的几个人,许疏芜是诧异的,她还以为她把整个十一班的都得罪了呢,她咽了口口水。
心里突然发热起来,像是口水漫延到了心里有一处跟石灰一样原理的地方,遇水就发热,说话都感觉舌头有点烫嘴:“谢谢。”
张小姐没有理会,走到队伍中央开始喊起了口号。
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临近十一月,暮色也变得很短很短,街上路灯陆续打开,从一角看去,照亮了整个侨城。
“装什么清高啊。”
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口传来。
许疏芜本打算快速撤离,可又听到:“你是不是和许疏芜一伙的?”
“都是两个装清高的乐色货(这是垃圾货的意思~)”
“不许你这么说疏芜,她学识渊博,乐于助人,很厉害很厉害。”
这呆呆呆的声音和语气一定是夏望无疑了,许疏芜想都没想,脚转了一个方向朝巷子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