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走进家里,没有人……
许兮在客厅和厨房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人。
“你坐一下,我马上回来。”许兮向夏南希吩咐道。
对,是吩咐。
夏南希自然没有拒绝,他一个人静站在院子里的核桃树下,透过那葱绿的树叶随意的打量着这幢有些年月的两层小楼。
许兮没有走远,她直接去了离家不远的田里。
她果然没有猜错,爸爸和妈妈都在小河边的地里刨土豆。
“不是才出院吗?怎么马上就下地干活了。”许兮不悦的冷冷指责道。
刘女士和许先生同时抬头,迎上了田埂上走来的许兮。
好久没有见许兮的许先生爽朗一笑,带着土的手背熟练的擦着额前的汗:“你怎么回来了?提前通知一下,你妈好给你做好吃的。”
刘女士放下手中的土豆,有些累的敲了敲自己的腰向许先生说道:“她知道了。”
“知道什么?”许先生有些不明白的反问刘女士。
许兮没有让刘女士解释,只是自己缓步走近,然后神色黯然的说道:“住院怎么没告诉我?我还没忙到这点时间挤不出来。”
“我没事,都好了。”许先生无所谓的回了一句,然后沉头接着小心的刨着土豆。
“才出院怎么能下地干活呢?”
“别管你爸,他就是闲不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
许兮沉默了,她爸爸确实是一个闲下来就骨头都会疼的那种人。她现在根本就没有资格来指责父母,因为他们的出发点全是为了自己好。
“妈,家里有客人。”许兮随口提了一句。
“客人?”刘女士有些奇怪的抬头看着许兮,一张勾着皱纹的眼睛十分通透。
“客人来了,你还要在田里忙到天黑吗?”
“客人???”刘女士再次疑问,她在嘴里呢喃了一遍又一遍,她不记得有请谁,也不记得有谁这几天会来家里的?
“我带回来的。”许兮淡淡的提醒道。
“你带回来的?”
许兮的这句话在刘女士的脑子里过虑了一遍,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松下手中的袋子,走到许先生身边笑道:“走了,别弄了,回家去。”
“这一排马上就到头了,刨完再回去……”许先生不愿意的提醒道。
刘女士也不解释,直接收走了许先生的锄头,埋怨的给了他一个眼神,然后快速的上了田埂并对许兮说:“走,走,走。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回家的小路很安静,路上开着小小的野花,零星的散落在绿色的草丛中,那淡紫色却规整的花朵如指甲盖大小,却是许兮对整个童年的回忆。
开门走进院子的那一刻,刘女士一眼便见到了站在核桃树下的夏南希。叶片间渗透的光撒落在夏希的身上和眉宇间,错落有致的将他优雅精致的身形投放在了刘女士面前,刘女士略有些惊愕的怔了怔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几秒后刘女士才看到夏南希低着那漂亮的能袭上心头的脸向她温润一笑,她才回过神疑惑的转向了许兮。
这世间美丽的东西大抵都是一样的,这是刘女士的想法,但是见到这个男生后,她觉得原来美丽好看可以是独一无二的。
如果是其他人,刘女士也许会怀疑许兮请了一个演员回来陪她演戏。但是不可能呀,许兮的性格里就没有这种荒谬的行为。
刘女士迟疑了片刻便向许兮说道:“还不介绍一下?”
“夏南希,花姨称呼他小南先生,妈你也可以和花姨这么同样称呼。”
许兮沉着眸子,但是眼里却是透着轻柔的光。
夏南希走了过来,他礼貌的问候道:“阿姨你好,我来的有些冒昧,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没,没呢。”刘女士迎着夏南希,愉悦的笑着回应道。
“小南先生,你请里面坐……”刘女士变得有些拘谨了,因为她也能从夏南希的举止里看出这人十分贵人逼人,他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更不可能和她这种农民有什么交集,如果不是因为许兮,这种人是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城乡结合部的。
虽然刘女士猜的不错,她有眼力界,但是她有一点没有明白,夏南希认真拍电影的时候可是沙漠里荒野里都待过的人,更别说一个城边的乡村了。
夏南希然涩的低语道:“阿姨叫我南希就可以了。”
任见惯大风大浪,千万人的注视都不屑一顾的夏南希,此时是有一丝丝收敛的。这是许兮的母亲,是她最亲近的人,他有些无所适从,因为他曾经从没有想到会要去见谁的父母。
但是他还是那么简单内敛,眉目间没有一丝不妥和失礼。
厨房里,许兮在帮妈妈摘菜,刘女士一边熟练的切菜,一边小声的嘀咕道:“这个小南先生感觉有些眼熟……但是,长的这么漂亮我不应该见过就忘了的呀?”
“可能是电视上见过吧。”许兮随口回了一句,手中的空心菜被她清楚的分成两堆。
“他是演员?”
“是导演。”
“这么俊美的导演……不当演员可惜了……”
沉默,许兮静静的一言不发,她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所以她的目光全都投到篮子里的葡萄上了。
“他看着比你小些。”刘女士接过许兮手中的菜,扔到了水池中冲洗。
“六岁。”
这个回答让刘女士正在整理水中菜叶的手停滞了一下,但也就是一秒的间隙,她便没再细想,只是随口的接着说道:“你喜欢就好。”
许兮对于刘女士的回答,她是有些意外的。
你喜欢就好,这么简短的一句话里满是妈妈的包容和顺随。
不待一会儿,许兮爸爸也推着一小车土豆回来了。
与刘女士的反应相比,许先生似乎要镇定许多,看着院子里的夏南希,他熟络的打招呼道:“小兮的朋友吧?别光站在这里,进屋里坐呀。”
“伯父,你好。”夏南希本来没有注意到许兮爸爸回来的,但是他爽朗浑厚的声音让人倍感亲切,便几步走了过去想要帮忙。
“来了是客,别拘谨。”许先生将车子停在了院子里,转身走到了一旁的水管前洗了洗手,抖了一下身上的泥灰。
许兮见爸爸回来了,马上从厨房走了出来,她清冷的脸上带着少有的关切之色,倒了一杯水走到许先生面前递到他手中,略带埋怨的提醒道:“土豆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新鲜土豆你也很久没吃了吧?”
许先生转换话题的速度让许兮有些接不下去。她不想再说什么了,只是站到夏南希身边向许先生介绍道:“夏南希——”
“希?兮?哦……都带 xi呀。”许先生接过水杯一口饮下,然后盯着夏南希审视了一遍对许兮说道:“是比那孙家老太太介绍的好。”
许兮未应答,只是神色清幽的看着夏南希。
夏南希能懂许兮和她爸爸的话里的意思,但他未多语一句。他就只是淡雅的站在一旁,偶尔迎上许兮目光的时候,他总能马上回以一个纤细柔软的微笑。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踏进了许兮的生活,在这里许兮没有那么清冷傲绝,也没那么多棱角需要磨平。她在父母面前更多的是纯粹安然,像很多子女一般,被问许多问题后,仍然愿意静下心一一回答。
倒是许兮的父母,夏南希从没有想过会是这么淳朴的农民。许兮的气质,许兮的魄力、许兮的外貌、许兮的性格、许兮的才学等等,都不像是一个普通家庭培养出来的。
可是……
也真是庆幸,许兮的父母是如此平凡的农民,没有那些勾心斗角的家族纷争,活着都要轻松些。
好像一切都是天注定的,他所不希望,他所排斥的,她都没有,连家庭也是以最简单最和协的方式呈现。
夜里,刘女士在树下洗脚的时候看着远处的月亮,淡淡的笑了。
“你说今天小兮带回来的人怎么样?”
“南希呀,不错。”
许先生躺坐在树下的椅子上,长长的吸了一口烟,吐出烟雾的时候他满意的点头回答道。
“是呀,哪都不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好。”刘女士搓着脚,看着盆子里的月亮撕碎的倒影,竟然有些些的失落。
“虽然一直想催小兮找个能照顾她的人,可是真到了这一天,心里居然会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剜了一块肉走似的。”
“胡思乱想。”许先生讽刺的冲刘女士笑语道。
“不是我乱想,以前别人总说女儿是给别人养的,我不信,也觉得可笑。可是今天我见到这个小南先生后,我突然就明白过来,我家小兮就是给他养的。”
“越说越胡涂了。”许先生提醒道。
刘女士摇了摇头解释道:“乡里谁家不说我们这样的家里养出一个金凤凰,小兮不管哪点都是非常的优秀,一点也不像我们俩,她和我们村里格格不入。可是今天那个小南先生站在这棵树下冲我一笑的时候,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家小兮这么好这么优秀就是为了能配上这个人而存在的。”
“你个当妈的想的还真荒唐。”
“我虽没什么见识,但这个小南先生不管从哪看,都不像是一个简单的人。”
“我就觉得他挺简单的。”直男许先生的回答。
刘女士觉得有些聊不下去了,便自顾自的洗完脚,将盆子里的水倒了离开。
看着刘女士离开后,许先生闭着眼睛听着晚风,缓慢的吐出一个烟圈,淡然的默语一句:“至少他看着小兮的时候,总是笑的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