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一中年妇人从竹林中走了出来,她虽然穿着简单,但那宁静清远的眉目给自己增色不少,看着就是一带着书卷韵味的优雅女士。她走路很轻,举止温文尔雅,近到夏南希身侧的时候,静然的问候了一句:“你回来了。”
侧头,微点了一下。夏南希蹙眉轻缓,轻盈挑起唇角:“你可还好,曼姨。”
“挺好的。”郭曼谦和的回了一句。
“夏家不比郭氏,希望你没事不要常和我外婆联系。”夏南希客气又沉稳的提醒了一句。
郭曼沉默,只是目光有些怅然若失。
在夏氏这么多年了,郭曼从没有忘了自己姓郭,郭氏那边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许久,郭曼游弋着目光淡淡的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去见你外婆?”
夏南希转身,挑眉笑道:“她还没有想清楚,等她真的想清楚了,我会亲自去见她的。”
郭曼沉眉,脸上露出些微的难色。
这个话题无法进行,至少现在不行,两个人都没有退让的想法,那是凑不到一起的。
郭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转尔换了一个话题:“你好像很顾虑韩秘书,他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确实有些不妥,但不是我该顾虑的。”
夏南希正身,迎着河边缓缓袭来的风,虚眯着眼睑深远的望向河对岸的景致,似要将那郁郁葱葱的树林给一次看过透彻。
“南希,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告诉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是站郭氏,不是站我夏南希。”毫无情绪,夏南希平铺直诉的回答道。
郭曼哑然,她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说的越多,越是苍白无力的挣扎。
“如果你想回郭氏,我可以送你回去。”夏南希随口抛出了一个机会。
郭曼神色紧张的摇头拒绝:“你在这里,小姐在这里,我还能回哪?”
二十多年前,郭曼是跟着她的小姐郭妍书陪嫁过来的。对,这么老派的做法放到现在用,似乎都是沿袭了某些家族的旧习罢了。此后,她一直待在夏家,几乎人生的小半已经在这里度过,但是她血液里还是流着郭氏的血,所以虽然她人在夏氏,但是还会时不时的联系夏南希的外婆——郭氏的掌门人。
“南希,你外婆其实很想你。”
夏南希听着郭曼的低语声,感觉那只是一个玩笑,可以随意的扭曲其中的意思。
他凝眉,深邃的眸子里绽放着蔑视的光芒:“我先离开了,曼姨。”
郭曼看着放下话离开的夏南希,心里五味杂陈。
小时候那个蜷缩在她怀里的孩子已经不再天真如初了,再也回不到那个可爱的年龄了。
夏南希呀,一个蜕变都没有一丝声响的人,突然就变得陌生和疏离了。
傍晚,阿远开着车子来西外将夏南希接走了。
这一走,那便是步履不停的赶去了一片原始森林。
几天后,从日本回国的许兮却病了,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小感冒而已。许兮回到家就泡了热水澡,还喝了感冒冲剂,然后便昏头昏脑的裹着被子睡了一觉。
青藤倒是不敢离开,她一直守在许兮家陪着,生怕许兮的小感冒变成大感冒。许兮陷入沉睡的时候,青藤也没有闲着,马上就给花姨打了电话,让做一些清淡的小米粥送来。
等许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11点了。
“你终于醒了。”青藤看到被子一角微动,便马上从一旁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到床边紧张的盯着虚眯着眼的许兮。
许兮嗓子有些燥疼,她努力的睁了两次,瞳孔才终于定在了青藤脸上,沙哑的说:“水……”
青藤急忙倒了一杯温水递到许兮面前。
许兮接过,大口喝了下去。
“你怎么还在这里?”几个字下来,许兮觉得刚刚喝了的水都白喝了,还是干燥的像沙漠,疼的手用捏了捏喉部。
“你生病,我能离开吗?”青藤将许兮手中的空杯子接过,又重新给她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中。
许兮拿起杯子,又努力的喝了大半杯,然后有些虚脱的将杯子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自己抚额再次无力倒在床上。她不想动,动一下就感觉全身酸痛,她也不想说话,喉咙处的刺痛让她感觉呼吸都带费劲。
“吃了药好像没见好,要不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许兮躺在床上,无力的摆了摆头。
“那喝点粥吧?我妈今天下午熬了很久的,现在你醒了,怕是也饿了吧?”
许兮蜷缩着身子,一只手轻轻的盖压着眼睛。许兮听到青藤的关心后,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先吃药吧。”
声音浅浅如游丝,好像每发出一个字的声音,都似火中取栗。
被许兮提醒,青藤自嘲的笑了笑,从后面的桌子上拿出一盒药和一些冲剂:“既然又没有好转,又不想去医院,那就冲剂和胶囊一起吃吧。”
这么一折腾,又是忙到了晚上12点。
许兮吃了药后,又吃了几口粥,便接着睡下了。
青藤不敢离开,便住在了客房里。
夜里,刚要睡下的青藤接到了“小南先生”的电话。对,青藤在得到夏南希电话号码后,直接就备注的是“小南先生”。
当她看到手机里显示的这四个字的时候,她是懵的。但又不敢马虎的接听了。
“小南先生,你好……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事吗?”青藤因为许兮的病,心里有所芥蒂的问了一句。
“兮子她还好吗?”
电话那头,夏南希温存中透着稀冷的音调让人无所适从。
“呃……她睡了……”
青藤皱眉艰难的回了一句。
上一句话让青藤自己都觉得自己没底气,便一口气接着说道:“其实她生病了,很不舒服,又不愿意去医院。”
“……”电话那头,夏南希没有马上做出回应,只是沉默。
“也不是很严重,不用太担心,刚刚又吃了药,明天早上应该就会好的。”青藤紧张的解释道,她只想让夏南希放心却不知道自己回答的话里有多少串联起来是矛盾的。
“你能陪着她,就好。”
夏南希的音线稳重有质,听不出情绪,只是干净斐然。
青藤如释重负,紧张坐直的身子一下松垮下来,大喘一口气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兮子生病了?”
“没有,只猜了一下。你好好陪着她,医生马上会过来,你听医生的吩咐就行,今天晚上就麻烦你了。”
一怔,青藤思绪还在乱飞,那边电话已经挂断。青藤想要提醒夏南希的话只能留在房间里飞荡无法传过去。
“怎么就麻烦我了?明明我和许兮在一起最久,我们才是最熟悉的人。你们虽然在一起了,可才多常时间?这样把我当外人,不应该吧?”
这段话,注定青藤不敢开口当着夏南希的面说。
青藤也没法睡了,刚刚夏南希可是提到了医生,说是有医生要来,而且是马上。12点多医生会上门来看病的吗?其他人说,青藤不信觉得是说笑话,但如果是夏南希说出口,那就是正事,即将真的发生的事。所以她不敢怠慢,冷冷的站在客房的窗口静静的看着窗外被黑夜染上墨色的天空。
果然,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别墅门口。
来了两个人,一个中年男子,西装革履温润怀旧,手里提着一个小箱子。另一个是从驾驶位置下来的,看着二十多岁,高大英俊却噤若寒蝉,一副高处不胜寒的冷傲样子,让人有些抵触。这个驾驶位置的人,就是简祭!
夏南希没来?
青藤自然是知道夏南希这样的大导演平时会有多忙,能马上派人来已经是不可多得了。但青藤还是多多少少有些少女的希冀,希望夏南希会像所有偶像剧里那般,突然的出现,然后体贴的照顾许兮一晚。
哎——
看来当一个大导演真的不容易,指不定夏南希正在哪个荒山野岭里喂蚊子呢。
想到这里,青藤就觉得可惜。
可惜那么好看的一个夏南希,怎么会去当导演?他应该摆在家里供着让人观看就行了……(开个玩笑)!
简祭和中年西装男报了名字,说了来由后,青藤便领着中年西装男进了别墅,而简祭则没有跟进来,只是漠然的站在车外静等着。
第二天清晨,许兮是被窗外的阳光给晃醒的。
窗子半开,窗帘也未拉上,房间里柜子上和玻璃桌上都乱糟糟的放着一些药品拆散的包装,细细一闻还能探寻到一股浓浓的中成药味。房间里离床不远的单座纱发上,青藤正悬睡在扶手和垫子上,那姿势似乎很不舒服,所以她脸部表情也有些奇怪,像闭着眼睛受难的信徒。
许兮酸软的扶身坐了起来,嗓子没昨天晚上那么疼了,却还是有些沙哑。脑袋也清醒了许多,身体也不那么疲软无力,似乎睡一觉好了很多。她没有立刻叫醒青藤,她知道青藤昨天一定忙了很久,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美味的食物和充足的睡眠。想到这里,许兮移眼扫视了一下柜子上,手机在那里。她想要点些外卖……
滑开手机,几通未接电话,全是夏南希打来的。昨天因为身体不舒服,许兮将手机铃声调成了静音。
微信上,夏南希的未读也有十多条。
但最后一条,许兮觉得夏南希似乎什么都知道了似的,因为他只是说了一句:“醒了给我回个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