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在最初的激动之后,冷静下来……
他沉吟了好一会儿:“老夫搞了一辈子的所有家当,都要交给朝廷?”
董廷献点头:“对,最好连一个铜板都不要留,弄的越惨越好……”
周延儒:“要是我交了,那个小兔崽子仍然一刀杀了我呢?”
董廷献摇头:“绝对不会,太子绝非无脑之蠢货。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
周延儒:“那我能得到什么?”
董廷献:“周氏家族所有人的命,这还不够嘛?如果大人死磕到底,那么最后,只能是人财两空……”
周延儒一声叹息:“即便如此,老夫也不甘心啊……”
董廷献沉吟了一下:“大人,接下来的话,我并不能作保,只能是供您参考……”
周延儒:“说!”
董廷献:“太子要清洗大明,大明所有官宦贵族,有且只有两条路。
第一条:做屠刀宰杀的羔羊。
第二条:做宰杀羔羊的屠刀。
太子现在手里,掌控的只是大明兵权。
诸如卢象升、洪承畴、祖大寿、孙传庭、曹文诏等这些猛人,他们很忙,是没有时间处理大明的朝廷内政的。
而太子要在朝廷动刀,缺少的却是动刀的刽子手。
当然,锦衣卫和禁军,不是不可以干这个事情,但是,锦衣卫和禁军,久居深宫,他们对于大明官场盘根错节,错综复杂的关系,不甚了了。
动起手来,总是会磕磕绊绊。
而大人,您不同。
您对于大明官宦这些大大小小的人物,熟悉的就跟捏在手里的泥丸一样,如掌观纹。
您要做太子手里的刀,甚至都不需要审,就知道要杀谁,要砍谁。谁该杀,谁不该杀。
换句话说,您是行内的人。
杀起人来,要更利索一些……
这一点,我能想到,太子那等精奸如鬼之人,也肯定想的到。
而且,还有一条,那就是,您若是做了太子的刀,那就等于是替太子背锅。
背锅是什么?
那就是与君分忧,那就是莫大的功劳。
太子这个人,我研究过,太子虽然行事激烈,但是,从来不会对忠于自己之人小气。
该封的封,该罚的罚,该赏的赏,这一点,他从不含糊……
总体来说,我对太子的评价是,这家伙是个实干派,他从来不玩虚的,就干实的。
在太子手下做事,只要你实实在在做了事,他绝对不会亏待你。
但是,你若是做了对不起大明,对不起朝廷的事儿,那么他也不会饶了你。
一句话,赏罚分明。
这,也就是我之前对大人说的,想要出路,有且只有一条路:做太子手下一条忠诚的……呃,鹰犬……”
周延儒瞪了他一眼:“想说狗就说,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大明三百年,哪个官其实还不就是皇帝的一条狗……”
董廷献闻言嬉笑:“大人若是有此觉悟,那么,前途可期也……”
周延儒继续瞥了他一眼:“你这个人,说你笨,你还是个聪明人,说你聪明,你有时候真笨。
非得说狗啊鹰犬什么的嘛?
多难听!
你就说,做太子手里的一把刀,岂不中听了很多……”
董廷献连忙拱手:“大人教训的是,大人教训的是,属下驽钝,该死,对,是刀,是太子手里的一把刀……”
周延儒瞪了他一眼:“没用的东西……”
董廷献嬉笑:“大人教训的是……”
周延儒起身,走了一圈:“如若按你所说,太子重用老夫的可能性,有多少?”
董廷献沉吟了:“至少七成把握……”
“干了!”
周延儒大袖一挥:“他奶奶的,老夫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干过还有七成把握的事情……”
董廷献:“大人英明,大人只要重登首辅之位,高爵在身,这些身外之物,将会源源而来,无需忧烦也……”
周延儒点头:“是他娘的这个理儿,廷献,这事儿,你现在马就去办。
把周府所有的财货,统统列清单,连一根草棍都别落下,系数呈送给太子……”
“是,大人!”
董廷献赶紧后退三步,抽身而去……
董廷献离去……
周延儒看着窗外,一声长叹:“朱慈烺啊朱慈烺,你是老夫这辈子最大的一次豪赌,你个小兔崽子,可不要辜负我啊……”
……
养心殿外!
庭院里的朱慈烺,正站在院子当中,手里死死的扣着两个大石铃,做着一个虚空拉屎的马步姿势,浑身正不断的发抖……
他在践行着《初级战神单兵擒拿术》训练方法——爪力、臂力、重心力掌控、的综合训练。
《初级战神单兵擒拿术》三月小成、半年中成、一年大成。
这才两个多月,六十多天,距离小成,还差大半个月……
他的身唰唰的往下淌着汗,腿肚子和胳膊,乃至全身都在不停的哆嗦着……
门外,曹化淳一阵风的进来……
但是,看到院子里的朱慈烺在练功,曹化淳便乖乖的站在旁边,也不说话……
足足又过了将近半柱香的功夫,朱慈烺才啪嗒一声,丢掉手里的石铃。
旁边的侍女连忙递绢巾……
朱慈烺拿过来,擦了擦脸的汗:“曹化淳,什么事儿啊?毛毛躁躁的就跑进来了,说……”
曹化淳笑着弯腰拱手:“太子爷,出了个怪事儿,周延儒穿着一身布衣,背了几根荆条,跪在外面请罪来了……”
朱慈烺一愣:“请……请罪?请什么罪?老子又没有办他……”
曹化淳微笑:“这个,卑职就不太清楚了……”
朱慈烺将手巾丢在水盆里,照着伺候的小丫鬟的辟股拍了一下:“去烧点热水,回头我要洗下澡……”
小丫鬟毫无防备的被一拍,吓的浑身一哆嗦,飞红瞬间满脸,赶紧低头应了一声:“是,太子殿下……”
逃也似的跑了……
朱慈烺拍拍手,一挥:“走,瞅瞅去,看看这老鬼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