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惠担心地看着她,总觉得其他人的话有些道理,却又无从安慰,只得朝那些嘴碎的人狠狠地剐了几眼。
叶绥不以为意,只笑嘻嘻对沈文惠道:“惠姐姐,别担心,反正我不会弹琴,去哪都一样的。”
她说得随意坦然,压根就不在意这些姑娘们的话语。这些姑娘年纪尚轻,尚不知何为收心忍性。反正不管她们说了什么,都不会改变她成为碧山君弟子的事实。
沈文惠本就不是深思长虑的人,听得她这么说,心也宽了不少。再说两害相权取其轻也,阿宁顺了长公主心意,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想到这里,沈文惠拉着叶绥,特意抬起下巴,高声说道:“呵呵,我们阿宁就是有这等好运,砸都砸在头上,这有什么办法呢?”
此言一出,顿时令不少姑娘气得牙痒痒,却无法反驳。
这说的是实情呀,换作是她们,也会想办法抓住这好运的,旁人说再多,那也只是羡慕嫉妒恨而已。
琴院姑娘们渐渐泄了气,各收各琴,各安各心去了。
姑娘们如潮水一般离开琴院,很快院中就只剩下两三个人了。见到沈文惠在院门等着她,叶绥快速收好了自己的琴,正待离开的时候,却被宫琴师死死抓住了手臂。
宫琴师脸色惨白,眼神像淬毒般,恶狠狠地道:“是不是你故意害我?是不是?”
叶绥将琴往前一撞,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冷声道:“这话好笑了,我害你什么了?”
这会儿她连尊称都懒得唤了,宫琴师这样的人,受不起“先生”这个尊崇的身份!
宫琴师被琴头撞得生痛,脸容都扭曲了,咬牙厉声地说:“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惹长公主厌恶?是你,都是你!”
她恨不得冲上来撕了叶绥那张绝美的脸,内心不断咒骂着。这个贱蹄子的姐姐压住了她最心爱的弟子,现在贱蹄子还连累了她!
可恶,可恨!
叶绥几乎要笑出声了。她虽则活了两世,却没那么大的本事能够驱使长公主!若不是宫琴师立心不良、故意刁难她,长公主又怎么会见到这一幕?
自作孽,还想推到别人身上?想得美!
她冷冷地看了宫琴师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明眸皓齿光彩照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我是碧山君的弟子了,可是你呢?怕是京兆都待不下去了!你那位引以为傲的弟子,若得知这些,会不会羞愧欲死?呵!”
宫中之人最会见风使舵,随便一想都知道,宫琴师的弟子肯定会忙不迭撇清关系。
宫琴师又惊又怒,颤抖着嘴唇,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被琴头撞到的地方更痛了。
叶绥抱着琴转过身,嘴角提了提:昔日顾家老太君嘴炮技能满分,宫琴师能说得过自己才奇怪了!
她才迈步,便听到背后传来了阴森恶毒的声音:“碧山君两个弟子,俱是天上明月一般的人物。你这样的人,怎么配与她们为伍?你一定不会好的,一定不会!”
叶绥脚步稍顿,却没有回头,就像没有听见宫琴师的话一样。
碧山君的两个弟子,那两个如同天上明月般的人物,她知道呀!
她不喜欢碧山君,却偏偏答应入他门下,固然是为了顺长公主之意,也是为了这两个明月般的人物!
她前世没有机会与这两个人结识,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她们,听说过她们的事迹。
她为此还喟叹遗憾过,不想现在有了结识的机会,她想亲眼看一看,这两个人是不是真像传言的那样……那样皎皎如月,满身光华。
这两个天上明月般的人,一是门下侍郎顾名璘的孙女顾清辉,一是京畿卫副将穆太澄的小女儿穆宜,她们都是碧山君的亲传弟子。
叶绥对她们好奇不已,也心向慕之……
琴课已经结束了,碧山君早已随长公主离开,不管叶绥对那两个天上明月般的人物有什么想法,暂时也不能见到她们了。
无妨,既然她还在闺学,总有见到的时候。
她抱着琴,再也不理会身后的宫琴师,笑着朝在等候在门口的沈文惠走去。
沈文惠脸上有明显的恼怒,不待叶绥走近,便生气地说道:“阿宁,不要在意她的话。啧,这样的人竟是闺学的先生,我真是不敢相信!”
宫琴师最后那句恶毒的话语,她也听到了,简直不能相信这是她过去尊敬的先生所说的。
她想了想,便继续安慰道:“阿宁,不管碧山君的弟子如何,你只管努力便是。还有这一年半载,怎么都能扛过去。再说,还有我呢!”
叶绥朝她笑了笑,乖巧地应下了:“嗯,我都听惠姐姐的,不理会旁人。不过惠姐姐也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呀。”
这指的是先前在僻静处说的屯田一事,叶绥怕沈文惠没有记牢,再次细细叮嘱了一遍。
“阿宁,你放心吧,我都记住了!捐献粮钱可得田,王师外镇必籍边境营田,这是孙长蕴说的,对吧?”沈文惠正正经经地回道。
阿宁真是多虑了,这是与她父亲有关的事,也是攸关沈家的大事,她怎么会不记牢?
叶绥将琴交给了在院外候着的佩青,也故作严肃地点了点头,随后就忍俊不禁,娇憨地笑了起来。
只要惠姐姐记住她的话就可以了,至于旁人,与她何干?她强由她强,清风拂山岗她横由她横,明月照大江。任她们如何强横,她都会无所畏惧。
以后会如何,时间会证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