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讨论国庆如何轮流值班，林江天鬼使神差的报了名，马上有人问：“假期不出去玩啊？我们这些老头子没人约，谭总的公子可不缺人约吧，一表人才的，哈哈哈......”

谭总的公子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和业务经理说“你们排吧，排到哪天通知我一下”，便转身出去了。

楼下，有几个晚来的客户正在谈合约，售楼经理眉飞色舞地讲解着。

林江天便远远地选了一个位置坐下来，抽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林皎皎在英国，这个圣诞居然没回来，他有些生气，他妈妈谭总却很镇定：不想回来，总比天天哭着闹着要回来的好，对吧？

他们家向来说话很直接，于是他问：“你不担心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被人骗了？未婚先孕、骗财骗色？”

谭总诧异地看他一眼，仿佛他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未婚先孕是被骗，结婚了感情却不好就不是被骗？”

林江天：“......”

谭总：“我的女儿，有可能被骗几次，但不可能被骗一辈子。”

林江天：“......”

原来皎皎是个试验品？

他......也是吧？

好吧，他无话可说了，有这样一个理智的妈妈，很多事情都不算是事情了！

爸爸那边的新老婆倒是偷偷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带着学院里知识分子固有的矜持与焦虑：皎皎放假也不回来，是不是和你妈妈之间有什么矛盾？你爸爸很担心呀......

他更是无话可说，有这样一个处处拐着弯儿的爸爸，什么事情都能变成事情！

那一瞬间他忽然被迫理解了，爸爸妈妈这样的一对夫妻，在一起确实很难幸福！

他身边是一个中式的大屏风，遮挡着后面的一些杂物，间或的他听到后面有一些轻微的响动，以为是保洁员在收拾东西，便没放在心上。

一局打完，心里有些微微的爽，又有些茫然，便给龙隆发微信，问他今天在做什么。

“等试验数据。”龙隆回了他。

那就是要在试验室里呆通霄了，他明白。

“你这种黑白颠倒、24小时轮流转的工作强度，将来谁敢嫁给你？”他问。

“你这种完全自由，24小时随意支配的工作强度，将来也不一定有人敢嫁给你。”龙隆怼他是常态。

这小子！

林江天深吸一口气，人不在面前，总不能砸了自己的手机吧？

再打开游戏界面，更加觉得索然无味。

正在发呆中，忽地听到屏风后面有人轻轻的叹了一声，似是被什么事情给难住了，听声音却不像是保洁员大叔。

他轻轻站起身走过去，见屏风后面是成堆的大纸盒，装着印刷精美的楼书，花艺公司的小姑娘正坐在一个纸箱上，她前面是两个叠起来的纸箱，恰好形成“一桌一椅”，小姑娘正趴在那儿写作业。

大学的课业有这么繁重？

小姑娘非常专注，他走过去都没察觉。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姑娘一头黑发披在肩膀两端，露出的后脖颈白嫩细腻，那只握笔的手，因为用力，指节处泛出青白......

无论外界如何纷扰，她倒是浑然不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江天有些莫名的羡慕。

他的视线又移到她那张作业纸上，噢，是数学题。不过......以他大学二年级的学渣高数水平，没看出什么解题的方法。

钮橙正低头攻克那几道高联的奥数题，忽地一下，前面的光线被挡住了，一只修长的大手点在了她前面的那张试卷上。

钮橙吃惊地抬头，噢，是那个人，头发依旧长得盖住眼睛，那双眼睛正盯着她的奥数题，看不出表情来。

那只修长的大手慢慢的划过纸面，似是用手把那几道题都“读”了一遍。

然后，那人掏出手机对着试卷拍了一下，又对着她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从头到尾，态度极其从容，一个字儿也没说。

钮橙：“......”

考试作弊被逮住就是这种情况吧？

上班的时间作自己的事情，是不是不太好啊？

心脏有些砰砰地跳，这个会不会影响她的“职业生涯”？

她三两下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看看手机，还有半小时下班，便走出屏风，准备再去各办公室看一圈儿，给公司做个晚汇报，时间就差不多了。

小心翼翼走出屏风，却见那人背对她坐着，那个位置，恰好挡住了她出去的路。

听到脚步声，那人回过头来，同时看了一下手机：“要走了？离下班还有半小时呢......”声音低低地，没什么情绪。

钮橙窘住，“我......”她伸手指指楼上。

“接着学吧，不用上楼去了。”那人简洁地说了一句，命令似的，又低下头去看手机了。

钮橙略略放心些，看样子二楼的这些人也不屑与她这个小兼职计较。

听到背后的小女孩乖乖地坐回纸箱，掏出东西时发出嘻嘻索索地声音，林江天唇角微勾：还挺乖。

手机上，他正在问龙隆：“这是什么题目，看起来像是高中数学，但是又不完全像，也不很像高数。”

龙隆的回答十分简洁：“奥数高联。”

“高联是什么？”

“高中数学联赛。”

“厉害吗？这考试？”

“考到一等奖，差不多就可以保送清北。”

林江天对奥数一向敬远而之的，想不到今天在这儿遇到一个......学霸？

“你在哪儿拍的照片？你周边还有学这个的人？”龙隆好奇地追问。

林江天怒了，我周边怎么了？我周边一个小小的花艺公司的兼职员工就在学......嗯......这个奥数高联呢！

“说得好像你会似的。”咬牙切齿的回复龙隆。

“谈不上会，我也只是拿过全国二等奖。”龙隆轻描淡写，林江天的骄傲灰飞烟灭。

讨厌死你们这些学霸了！

屏风后面安静做题的钮橙，并不知道那一刻自己已经被林江天归为“讨厌的”那些人了。

她更不知道，楼盘的工作群里有人忽然问起，“那个花艺公司的小姑娘呢，这会儿没看见人，跑哪儿去了，想让她去帮忙整理一下仓库。”

马上就有人跟进，“对呀，有一阵子没看见了，现在这些孩子哈，一个个地都不珍惜工作机会。”

林江天心里嗤笑一声，这算是个什么工作机会？

便在群里回了一句：“是那个长头发的吗？我刚才打发她去帮我买点儿东西，一会儿有朋友要过来。”

谭总的公子说“打发她去买东西”，其他人自然无话，一个兼职的小姑娘，给谁办事不是办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