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出来。”
此刻的唐菲菲顶着大大的肚子,对着唐昂说道,眼神里夹着一丝担忧,不知她是不是只为了言暮而忧。
听了唐菲菲的唤道,唐昂远山般的眉微微一皱,但也没有纠缠,就这般行了出来。
龙潇潇终于寻得机会,好一窥那高大俊逸的男子,这一看便不得不倒吸一口气,俊逸如他,能与英王世子一比。
庄暮这个花花蝴蝶,竟招惹了这般两朵绝世牡丹,果真是有趣!
随着唐昂行出,龙潇潇便调笑地行到君必鸣身旁,却见他脸色红得跟冒火一般,桃花美目不禁闪过金色的笑意,这唐门怎么都是怪人:
“君神医,李拂无大碍吧?”
“无,无大碍……”君必鸣说话断断续续,听得龙潇潇云里云外。
“那,可以跟我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吗?”她刚刚也摸过庄暮的额头,没有发热,应该不是着凉了。
“好,好……”
龙潇潇美目嫣然,有着压倒群芳的媚,这下,君必鸣的脸更红了……
夕阳把酒郊台上,峰色湖光回相向。
唐昂搀扶着自己的娘亲,他其实已经回来唐门好些日子,说来真的是巧,他前脚到,这李拂就后脚至。唐菲菲眸中含笑,苍郁的山林外万里晴空,天下如此之大,偏偏这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遇上,难道不能称之为缘?
她也不说这些,毕竟唐昂这人藏得深:“日仰,你猜我肚中的是你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唐昂心中夹着对那榻上之人的忧,说话虽清冷,但还是有些无力。
“哦?为何?”唐菲菲来了兴致,她知道言暮没事,但她的儿子不知。
“父王说的。”
一语落下,唐菲菲也不知如何作答了,思及那人,心中有喜,有怒,亦有念。她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与你父王,在一起时是快乐的,分开时念着对方,亦是快乐的。”
唐昂有些不明唐菲菲的话,疑惑地转过头看着她,却对上娘亲感情复杂的眸,她唇角带着笑意,说道:“倘若你父王猜对了,那这孩儿就跟他过吧!”
唐昂心中起起伏伏,如船下湖水,被风吹动,他声音低沉,带着期盼:“小小孩儿哪能不跟娘亲过活?”
“那我也跟着你弟弟一起回去吧!”
唐菲菲美目湿润,依旧是笑,但似乎冲破了一些藏匿于心底许久的阻碍,年轻时,她懂了又不懂他深沉的爱,有些时候快乐有些时候又觉沉闷,一些小事儿酿成刻在心底的误解,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她终是觉得是束缚,便离开了岭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不知道他是否坚定,但也不见他爱过他人,或许是他早就将内心封闭,又或许如小师妹说的一般,他早就把心底的那个位置,留给了她!
“娘亲,是真的吗?”唐昂有些不敢相信,平日冷静自持的男儿,一双眸子里全是惊喜。
她点了点头,答应了。
既然她搞不懂,那就自己去一探究竟吧!
“咿呀”一声,君必鸣便红着脸行了出来,母子二人齐刷刷看向来者,明明船窗皆开,通风甚好,这小子还是羞红了脸:
“李拂,姑娘她醒了……”
其实言暮不过晕了一刻时间,缓过来自己便醒了,用不着这神医大显身手。倒是看着君必鸣这般模样,似乎下一个要晕过去的他。
君必鸣支支吾吾,欲言而止:“她,她应是……”
“不必说了,我知道。”唐菲菲转过头指着已经驶在游船旁边,并排的另一艘更大更华丽的游船,对着唐昂问道:“你那船上有带丫鬟吗?”
唐昂见唐菲菲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自己尤猜不到李拂为何会晕倒,为何对方就问起了丫鬟,但他还是一贯的不苟言笑,说道:
“只有护卫。”
唉,一家子的榆木脑袋。
唐菲菲也不多说太多,直言:“我们回府邸吧,越快越好!”说罢就准备行进船舱内,搀扶着她的唐昂却没有放手,她顺势转头盯着自己儿子,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含着一丝难言的情感。
不够坦诚,但是深沉。所以说这家男儿都有这毛病!
“我进去就行,你们两个自己凉快去!”逐客令一下,木门便应声关上,将那似乎不能相见的男女,又再次相隔一方。
——
御池水色春来好,处处分流白玉渠。密奏君王知入月,唤人相伴洗裙裾。
“原来,这就是月事。”
言暮端坐在榻上,叹了一口气,也是有气无力。方才龙潇潇已经将这女子的麻烦事儿跟她嘱咐得清清楚楚。
她也不是不懂,《黄帝内经》:月事以时下,谓天癸也。看过的书案告诉她这是女子必经之事,她也周岁十四,该来的还是要来。但是吧,以前是纸上谈兵,她哪知道这月事会让身强力壮的自己晕过去呢?
舱中其余二人听罢,不由得相似而笑,唐菲菲弯着唇,温柔问道:“现在如何了?”
言暮摇了摇头,说道:“没事了,就是觉得怪!”
“怪啊,也得习惯。”唐菲菲坐在榻边,伸出手抚摸着小师妹皎白如玉,娇嫩如花的脸庞:“以后觉得不舒服,要说出来!”
“嗯!”言暮眸子含着秋水,许是身体上的变化让她有些纠结,也有些恐惧,眼珠儿闪烁,可不灵动,樱唇微微嘟起,连她自己都没察觉,自己似乎是在撒娇。
不过十四的小姑娘,家破人亡,背井离乡,说到底若她还在那江南大富之家,此刻断然是养尊处优,众星捧月,哪会纠结,哪会恐惧。
唐菲菲心中苦涩,明明是掌上明珠,此刻却流离无根,总归是唐门欠了她……
那大游船的船夫都跑到了小船上,众人齐力驶得极快,君必鸣被那扬起的风吹得清醒,脸上的红晕也吹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为难和困扰。
唐昂问清了言暮为何晕倒,也不多言,却见站在自己身旁的君必鸣此般模样,总觉得他有所隐瞒,不由得开口问道:“怎么了?”
“啊?没,我没事!”君必鸣回了神,却还是忐忑不安。
“我问李拂怎么了?”唐昂哪会不知道好友此般模样,一定是心中藏事,他眼神一下子凝结成冰,寒,也有些乱。
君必鸣不敢看他,眼神越发慌张,听唐昂的语气他就开始怂了,但还是不肯老实说:“不就是我刚刚说的那样,女子之事。”
“你隐瞒的是李拂的事吗?”唐昂依旧盯着君必鸣,若他不该过问,那就直接告诉他“不要问”!
“这件事,我大概连李拂本人都不会跟她说!”君必鸣眼神忧郁,本是医者心肠,要仁者隐瞒,该是如何痛苦之事呢:“不过是猜测,无需多疑!”
“告诉我吧!”
听见对方带着一丝哀求的声息,君必鸣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好友,二人的眸中都夹着复杂的情感,他心慈亦软,尤对上眼前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看惯了他的冷淡,懂得了他的心胸,天下间谁值得唐昂去苦苦追寻呢?
他知道唐昂对李拂的感情,所以心中更加苦涩,但终归是不想对他隐瞒,即便是极大的悔恨,唐昂也要承担:
“我只告诉一人,毕竟这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