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天已是大亮,有风从窗前微微拂过,让人不自觉的有些冷。
李达自床上坐起,穿戴整齐后再捋了捋头发,笑意满满的往楼下走去。
谁能想到,他一个现代人不只穿回这唐代作了锦州城第一美男,还同一群狐妖呆了一整晚,并且还相安无事,这说出去谁信呢!
别人大多会给他投去那鄙夷之光,说他不是看多了小说就是入了梦魇。
沿着楼梯往下,院内却不似昨日之热闹,只有白九儿一人坐于那桌前,寂静凝神,看那样子已是等他许久了。
“九儿!”李达走上前去叫了她一声。
你醒了?”听见声音,白九儿缓转过脸,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静静的盯着他看,眼中是遮掩不住的哀伤。
“其他人呢,都上哪儿去了?”李达好奇的问。
“姐姐们都去烦忧谷了,命我送公子下山。”白九儿淡声说,脸上神色平静中又透出来一丝不安。
李达“嗯”了一声,在她旁边的位置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看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出了什么事?”
白九儿却只是摇头,并不去应他。
“对了,九儿,你跟我说过你在家中排行老九,可昨天我看怎的少了一位?”
这个问题李达一直想问,但昨天情况紧急又太晚了,他便带着这疑问睡下了。
“本来是齐的,只是六姐她……”
一提到六姐,白九儿神情更为恍惚了,不由得的又有些难过起来。
“怎么了?”李达追问起来。
公子,我们乃是青丘白狐一族,天地初开之后,人、神、魔三界各族本来约定好彼此互不干涉,我们灵狐吸天地灵气,苦心修行,才得以进升神族,还曾一度执掌五荒,可是至父君死后,大姐代掌后不过区区二百年,人族就带人闯入了青丘,杀我们族民,还砍光了树,逼得我们不得不离开另寻栖息之所,好不容易来了这锦州城,刚安生了几年,可是这些人类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你看到之前的那片林子了吗,大部分的木桩都是被人类给砍掉的,还有那一片坟地,里面埋的都是我们的族民,就连那后山之上的草药也被尽数拔了去,我们的人因为没有药死的死伤的伤,那日我六姐就是出去寻那草药,没想到却被人类遇上,他们将我六姐乱棍打死,回去后还到处宣扬这后山之上有妖,不得已我们才下山抓了一些人回来,没想到九儿竟碰到了公子。”
白九儿说完还有些愤愤不平,一想到六姐遇害时候的场景竟是忍不住的直哭了起来,泪珠一滴滴从那张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滚落了下去。
“哎!你,你,你别哭啊!”李达有些慌了,他生平便最见不得人哭,他嘴笨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安慰人,尤其是女孩子。
“公子,让九儿送你下山吧!”
白九儿抹了把泪珠,转过脸来时已是带了笑意,她看着李达眼底似有若无的流出来丝丝柔情。
也不知为何,李达有些不太敢去看白九儿的眼睛,每次与那一双眼睛对视他也是尽可能的回避着,他总觉得她看向自己的目光,目光中的那满溢的情意让他是止不住的难过,甚至于是会有撕扯般的疼痛。
难道,她与那应晖,曾是一对恋人?
“公子,九儿送你下山可好?”见对方没有应答,白九儿轻轻的推了推他。
李达转脸过去,却是直摇头。
“虽然你什么也没说,但在下猜想定是出了大事,九儿,你带我去那烦忧谷中看看可好?”
“公子要去烦忧谷?”
白九儿却是没想到的,但只一瞬面上竟带出来喜色。
“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那烦忧谷虽是我狐族圣地,但不打紧的,九儿可以带公子去的。”
“真的?”李达本来是开玩笑这么一说,没想到她却是答应了。
“嗯。”白九儿肯定的点头。
两人至桌前起身,刚要走李达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邪笑着问白九儿:“九儿,你可知在你们青丘狐族内曾有一人名唤白凤九的?”
“公子是怎知的九儿姥姥闺名”
听得面前之人如此一提,白九儿惊得是脸都拉长了。
姥姥仙逝已五百多年,这应公子是如何得知的呢?
如何得知?
他可是现代人,前几年有部很火的电视剧叫《三生三世》当时热度很高,他遍随着这热度追了几集,没成想是越看越上瘾,剧情紧凑不拖沓,很是上头。
只是令李达没想到的是,面前这白九儿竟真的与那剧中之人有些关联。
“你是白滚滚的女儿?”
天哪!他究竟是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时代里啊!
原本追剧的时候一直以为那都是虚构出来的人物,没成想却是有据可寻的。
“公子,你究竟是谁,怎知我父君名讳?”
白九儿是真的有些生气,难道是她追错了人,可面前之人,明明就是应三公子啊!
哎呀妈呀!这白滚滚居然有九个女儿!
这……这……这……
也太能生了吧!
而且还个个还都美若天仙,貌似西子。
“我,在下也是从前听人提起过。”李达灵机一动这个谎便是就这么圆了过去。
这白九儿也是没再说什么,她走到李达身前,抱着他的身子,只一个转身,一道白烟自白狐林上空消散。
等到李达站稳已是来到一片深谷之中,怎么说呢,这里景色自是怡人,天高地阔,只是却不自觉的透出来一股阴冷之气,让人屏住了呼吸。
“公子,九儿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公子。”
“什么问题九儿你问吧!”
“世人一提到我们狐族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可为何公子你却恰巧相反,难道你一点也不怕吗?”
从昨日将他带回白狐林之后,这个问题白九儿就一直想问,她总觉得这应公子有些奇怪,或者她是真的寻错了人,他只不过是长了张同自己心上之人一模一样的脸,可她明明是一路跟着那一缕神识,亲眼见到那魂魄投入这应家夫人腹中才离去的,按理来说是不会出错的,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九儿心性单纯,又善解人意,可比某些人类要好的多,在下为何要怕?”
李达说话之时不由得又想到了在现代时那个自己还没来得及参与的案子,那个拿抢将自己击中的凶犯,像那样的案子他一个月都能碰到好几起,和那些人相比九儿真的是……
“可九儿毕竟是妖啊!”
“妖又如何,人又如何?内心的善良和美好值得被好好珍藏,在下喜欢的便是九儿你的善良与温柔。”
“公子可是当真如此觉得?”白九儿听他那样说完,眼中却是盈满了泪。
她没听错吗?
他说她善良,温柔,还说……
说他喜欢她?
是梦吗?
只有在梦里他才会记着念着她的好,也只有在梦中,他才会如此待她。
“当然,绝无虚言”李达作揖,向着那深谷中走出。
李达走出去了很远,见白九儿并没有跟上来,她还呆呆的站在原地身体一动不动,不知道在寻思些什么。
李达摇一摇头,折着身子往回走,推了她好几下,白九儿才回过神来,对着他一记轻浅的笑,两个人不再说话,并排着往前方走去。
在这深谷往里,穿过一片花丛,远远的便可见一白色的宫殿,外观很独特,整个呈椭圆形,大理石的外墙,顶上用金色的纱帐罩住,在日光的照射之下闪出来夺目的光彩。
宫殿之外,最当中的位置是一白色的大露台,和那宫殿的外观是同样的设计,露台之上铺有深灰色的地毯,最靠里的位置摆有一张椅子,那椅子周身透明,呈玉白色,一看就价值不菲,乃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此刻昨日的那红衣女子正端坐在上面,目光狠厉的盯着台下的众人。
李达听白九儿叫她大姐。
“大族长,我等听说昨日有人闯入了白狐林中,可有此事?”一中年男子作揖问着台上的红衣女子。
他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着黑花袍子,腰间系一带子,带子上是一白色的小狐狸,同台上插着的那面锦旗上的图案是一模一样,李达猜想那该是属于白狐一族的标志,因为他仔细看了看,貌似大部分人都系有这样的带子。
“确有其事。”红衣女子闷声回应。
“我等还听说大族长不只没能杀了那人类,还命人送他下山,我等实在不明白大族长这是所欲何为,为何不杀了那人类,这,这不是放虎归山,让那人带更多的人来这白狐林,大族长是觉得我们白狐一族死的人还不够多吗?”
“放肆!袁长老,你在质疑本君?”
那红衣女子腾的从椅子上起身,眼神犀利的看向台下的中年男子。
“属下不敢,属下只是想为那些死去的族民向大族长讨个说法。”
中年男子微微躬身,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对,请大族长给我等个说法。”
“请大族长给个说法。”
底下之人各个开口,纷纷附和着那中年男子的话,场面一时之间有些混乱,真是好不热闹。
红衣女子脸上的神采比刚才更是难看许多,一双美目冷冷的看着台下的一片混乱,脑中烦躁不已,但并未阻止,或许是在想着以什么办法来解决这件事情。
“大族长今日若不给个说法,那便让属下带人闯下山去,杀光这些可恶的人类,为我等死去的族民报仇雪恨。”
中年男子见大族长并未发话,又带头叫嚣,逼迫之意愈见明显。
“对,杀光人类,报仇雪恨。”
“杀光人类,报仇雪恨。”
“杀光人类,报仇雪恨。”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这场挑恤,个个心气高昂,举着手臂上上下下的摆动着。
“停!”红衣女子一声怒吼,这才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往台上那一抹红衣看去,等着他们的大族长给说法。
“各位,并未本君不想杀那人类,只是本君杀不了他!”
红衣女子沉声解释,想到这事她到至今也觉得是不可思议。
“为何杀不得,要论这修行神法在这白狐族内有几人能比得过大族长的,何况是一区区凡人,大族长莫要再唬我等。”
那中年男子神色是更为夸张狂妄,完全不将大族长的话放在眼里。
“袁长老,本君知道你等自是不信,但本君刚说之话句句属实,绝无虚言,本君昨日也是想要杀了那人类的,可手刚一碰到那人脖子,竟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吸取本君的灵力,本君也是受那反噬才不得已命人送他下山的。”
这……这……这……”
众人皆是大惊,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或许这对他们来说这无异于是天方夜谭。
“不过区区凡人,是如何修得那吸食灵力之法的?”袁长老率先提出来心中疑惑。
“这个,本君也不知,所以今日召各位来也是要解决此事的。”
“那,大族长准备要如何解决?”
“如何解决,老二,老七!”红衣女子看了台下的袁长老一眼,而后对着另一侧站着的两名女子大喊了声。
“大姐!”
“大姐!”
一青衣女子和一着黄衫的女子齐齐向着红衣女子作揖。
“昨日你二人送那人下山,可曾知晓她家在何处?”
“大姐,我,我们……”那青衣女子看了眼身旁的黄衫女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昨日天色渐晚,她们将那人送至锦州城门处便离去了,并不知道她往何处而去。
“也罢,此事就交由你二人去办,务必将那人的底细给查清楚。”
“是,大姐!”青衣女子拉过黄衫女子,向着台上的红衣女子作揖。
起身后,一道白雾一闪而过,二人已是不见身影。
而在这深谷深处,等待着红衣女子的将是另一场或许更为狂烈的风暴,就如那道白雾一般,但却飘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