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历史再度重演,不过这次坐着的是徐福平,而兢兢战战地站在的依旧是顾展鹏和小布,外加一个新成员林月季。
人家徐警官也没让他们罚站,但是他们天生就对穿着制服的办案人员有敬畏之心。
倒是顾盼一脸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表情,坐在沙发上翻白眼。
仰着头看到柏笙麾笔直的背影,顾盼叹了口气。
还是自己狭隘了,误会好人了。
其实想想,这小伙子多可怜啊。
从他们搬进来,就没见过十一号房间晚上亮过灯。
也从来没人进出过。
当时顾盼就想,这边房子怎么这么多空着的?这个时候,东风市就已经开始流行抄楼了吗?
不至于吧。
如今看来,人家是过暑假去了,现在开学了才回来。
不过,晚上也只有二楼有淡淡的灯光,平日里除了他,也没其他人进出,证明只有他一个人住。
难怪他想来订饭。
今日自己驳了他的面子,下午他还是救了自己,也算是以德报怨了。
是个好孩子。
既然都有一个人蹭吃的了,也不差他一个,就当阿福一狗能吃仨的分量好了。
不过说起来,之前那个不速之客,这些天都没来吗?
正乱糟糟地想着这些,就听到徐福平冷声问道:“这你们就把他留下了?”
不然呢?这徐警官怎么和自家闺女问的一样的问题?
顾盼偷偷地笑,露出两个小尖牙,不经意和白小布的目光对上了。
白小布以为漂亮的姐姐对自己笑,一时连恐惧都忘了,也回一个羞涩的笑容,露出一嘴的蛀牙。
顾盼皱眉,啧,这牙齿,没法瞧了。
白小布低下头,姐姐真的不喜欢我。
徐福平头痛,这家人学**学上瘾了是不是。
人家家长还在呢,就这么收留了?
后头不知道要惹多少事呢。
“我说顾同志,你知不知道未经监护人同意私自收养人家孩子,是犯法的?”
林月季一惊,这还犯法了?
我们农村里,去别人家吃顿饭歇一宿,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来了这城里,这就成犯法啦?
照这么说,我家大伯犯法最多,我女儿小时候被揍了,准是跑她大伯家找她大伯母去的。
大伯不得天天犯法啊?
顾展鹏倒是比林月季靠谱一点,这种时候硬杠没好处,只能说道:“这孩子可怜啊,你看他身上。”
把小布拉过来,撩起他的衣袖,露出的瘦弱的手臂。
“警察同志,您瞧瞧,这孩子在家得多受罪。”
“我们农村的,孩子不听话也有打骂孩子的,还知道收住手劲,只往那屁股、手脚上面招呼。”
“这孩子手上的,都是什么?警察同志,您应该不会看不出来。”
徐福平走过去托着孩子的手臂一看,夹杂在斑驳的红痕下,是一点点已经发黑的印记,明显是用烟头烫的。
饶是见惯大场面的徐福平,都觉得不忍直视。
怎么下得去手。
不过他也清楚,这毒瘾发作的时候,六亲不认,连自己都能烫。
心中叹息,自己的工作没到位啊。
看这孩子的伤势,很多是旧伤,明显这件事已经持续了许久。
他们做基层工作的,明知道这孩子的母亲不在了,他爸爸又是这种情况,按道理应该要更多的关注的。
但是没办法啊,他们派出所毕竟不是福利院,总不能让孩子住在他们那里吧,而且他爸爸也还在。
想多了就是叹息。
这些事都不是一方就能解决的,任重道远啊。
顾展鹏还在说:“除了手臂,身上也有很多伤痕。”
“而且他今天误会这孩子拿了他的钱,今天回去必定饶不了他,警察同志,我于心不忍啊。”
白小布不想回家,但是如果这警察伯伯把顾伯伯带走了,更是于心不忍。
仰着头恳求道:“警察伯伯,我自己要留在顾伯伯家的,我现在就回家。……我不怕。”
最后一句带着犹豫,却又带着置诸死地的坚定。
“我不怕。”
哪里会不怕,回家,意味着脏乱的屋子,黑黝黝没有灯光的房间,还有那不是把自己锁起来发出奇怪声音,就是对着他拳脚相向的父亲。
这些是白小布童年的噩梦,但是这一刻,他不得不自求回去,只为不连累对他温柔以待的顾伯伯。
在他小小的心灵里,懵懂地盼望着,如果这个顾伯伯,是他的爸爸,那就好了。
白小布眨了眨眼,把眼眶边的泪水憋了回去。
对着顾展鹏露出一个咧嘴的笑容:“顾伯伯,我要回家了,谢谢你的饼干。”
林月季直接被击败,哭得不能自已,太可怜了。
顾盼也忍不住把头扭到门外,目光正和趴在窗口往里面探头的阿福对上。
太伤心了,小布是个好孩子,姐你就想办法把他留下来吧,最多我把零食匀点给他,不费你什么劲的。
阿福的眼睛湿漉漉的,直接把顾盼打败。
连条狗都比我有爱心,我就是个黑心冷血的。
顾展鹏还在恳求:“警察同志,能不能通融一下。”
“我通什么融,你们犯事了吗?”
顾展鹏一脸不解地摇头。
“既然没啥事,我们就收队了。”徐福平把帽子戴上,又对着顾盼说:“小姑娘,你以后可不能再胡乱跟人跑了。马上开学了,要好好学习啊。”
说完没等众人反应,拉门出去了。
这就完了?没说清楚啊。
石磊轻咳一声,站起来道:“小孩子去别人家做客要有礼貌啊,如果家长找了,记得要回家。”
想了想又补充道:“有什么事,找警察啊。”
说完对着顾展鹏夫妇招手:“先走了啊。”
走到顾盼面前,低声问道:“顾盼啊,听说你做蛋糕很厉害,能不能帮哥哥个忙啊?”
得了,这报个案,还顺便做成了一单生意,顾盼觉得这波不亏。
林月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夫妻俩看向闺女。
顾盼翻了翻白眼,不情愿地说:“这小孩子自己有脚,爱去哪去哪,我们又不拦着。”
林月季先一步反应,搂住白小布道:“没事啊,伯母给你做大鸡腿。”
被林月季虽然不温柔却十分温暖的怀抱笼住,闻着她身上香香的味道,白小布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落了下来。
甚至发出了委屈极的哭声,但是他不敢大声,只敢低低地哽咽。
引得林月季也忍不住,一边给他抹眼泪,一边说道:“别哭,没事啊,伯母在呢,给你做好吃的啊。”
林月季嘴笨,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一两句,却用了对女儿都没有过的温柔和耐心不断地哄着劝着。
顾盼又翻了翻白眼,在眼泪流出来之前转了身。
我可没那么多功夫在弄苦情戏,事情多着呢,我这蛋糕的logo都没想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