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笙麾从小到大，极少去别人家吃饭。

虽然不至于拘束，但是面对顾展鹏和林月季的热情，他还是有点招架不住。

虽然脸上不显。

“小柏啊，你吃这个，你顾叔做这个最在行了。”

“还有鸡腿，你天天跑步，要补一补。”

“这个鸡腿给小布，你长身体，也要补一补。”

林月季像一只老母鸡一般，在饭桌上操心孩子们的伙食。

唯独，忘了自己闺女。

顾盼承认自己酸了，我这么大个人，是捡来的吧？

“我还天天做蛋糕呢，怎么没给我补一补？”

“你也补，来，吃个鸡爪子。”

林月季把鸡爪子夹到她碗里，差点直接戳到她的鼻间。

再是这样我要离家出走啦。

面前的碟子突然伸来一双筷子，柏笙麾的鸡腿就到了顾盼装菜的碟子里。

“你吃吧，我不爱吃鸡腿。”

林月季骂道：“小柏，你别管她，她就爱贫嘴，你吃吧。”

柏笙麾笑笑，“我自己来。”

白小布也用勺子舀起自己的鸡腿，费力地往顾盼的碟子里送，不料顾展鹏切的这个鸡腿委实大了点，刚舀起来，直接“啪”地一声，掉到桌上了。

鸡腿上的酱油飞溅出来，顾盼本能地往后闪了闪。

开玩笑，我今天穿的白色衣服耶，幸好我身手敏捷。

白小布脸蛋微红，悄悄地伸出小手把鸡腿拉回自己的碟子上，姐姐指定要嫌弃了，不能再给他吃。

林月季安慰道：“没事，这桌子婶婶擦得很干净的，不脏，你吃。”

自从来了城里，林月季也摸出了几分城里人的习俗。

比如着城里人吃饭，桌上除了有装饭的碗，还有一个装汤的小碗，喝完汤还能装菜，还有一个装骨头的小碟子，如果有需要蘸酱的食物，还需要再配一个小碟子。

这么杂七杂八下来，每个人面前就堆得满满的，都无法施展了。

她其实心里是觉得这整啥啊，这么费劲，不仅吃饭的时候不爽利，洗的时候更是辛苦。

但是这是城里人的规矩，她既然住进城里，进了这小洋房，自然就要“入乡随俗”。

其实林月季也就和一户“城里人”吃过几顿饭。

不巧正是顾明月家。

顾明月是乡下人不错，刘庆群也在农村生活过，但是他母亲王惠君却是个讲究的。

因为是大户人家出生，旧社会的时候，身边还有两个小丫鬟照顾的，后来嫁到刘家，过得还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

直到如今，人虽然有点健忘了，这生活的习惯还是没能改变。

就算不能再过那种锦衣玉食的日子，但是生活的仪式感可是满满的。

顾明月回城二十多年，在老太太的耳濡目染之下，也就这般生活了。

林月季只见过刘家是这般生活的，自然认为全部城里人，也是如此。

按照顾盼的想法，林月季这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就好比这鸡腿掉在桌上，你如果假装没看到，别人要是不在意，自然若无其事地吃完，若是在意的，也就悄咪咪地放一边，谁都不尴尬。被你这么一说，人家倒真的被呛得不上不下，吃也不是，丢也不是。

你看人家小布，都被她说得耳根发红了。

其实顾盼真想多了，这鸡腿别说掉桌上，就算跌在地上，小布也会捡起来吃掉。

什么家庭啊，他从小到大，记忆中就没吃过鸡腿。

顾盼有这心理完全是因为她见识过后来的世界，见过那些买一堆食物只为尝一口的年轻人，不知不觉也把现在代入了。

其实按照现今的社会经济形态，还远没达到那个程度。

别说鸡腿掉桌上了，就算掉地上，林月季也会捡起来用开水烫一烫再塞小布吃下去。

在对待鸡腿这个问题上，白小布和林月季才是三观吻合的。

白小布因为想给姐姐送鸡腿，却遭到了姐姐的嫌弃，正握着勺子恹恹的，连菜都不敢夹，只不住地吃饭。

顾盼觉得是自己老娘把小布给吓着了，把碟子里的鸡腿夹了了过去，拍着他的脑袋说道：“这个也给你吧，你慢慢吃。”

白小布扭头看姐姐，眼睛亮晶晶的，比捡到金子还要兴奋。

顾盼一脸不屑地低头扒饭，橘色的灯光把她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映得更为柔和。

“小柏，还在读书吧？”

顾盼进了五中，顾展鹏已经给顾明月打过电话了，迫不及待的和更多人分享，如今逮着了个年轻人，也把这个喜悦分享给他。

其实就是按捺不住了，必须要显摆一下。

柏笙麾咽下嘴里的饭，点点头：“今年上高一。”

“顾盼也是上高一，你在哪里上学啊？”

顾盼心中吐槽，爹啊，又不是我自己考上的，别见人都说好不？

幸好如今你不在学校门口摆摊了，不然不出半天，指定整个幸福里都知道我要上五中了。

“我在五中。”

顾展鹏一拍大腿：“巧了，顾盼也在五中，你在哪个班啊？”

难怪这孩子这么机智，徐警官也表扬他反应极快，原来是在五中上学啊。

“我们顾盼在一班，以后说不定是同学呢。”

被点名的顾盼抬起头，不得不对柏笙麾进行商业应酬。

“好巧啊，你在哪个班啊？以后要多多指教啊。”

这可不得多多指教吗，顾盼怀疑自己如今连初中题目都做不好了，更不用说高中的。

柏笙麾点点头，“我也在一班，多多指教。”

顾展鹏和林月季看柏笙麾更亲切了，女儿同班同学，自然要多加照顾。

“那以后你们一起上学，放学了就来叔叔家吃饭。听说你父母经常不在家是不是？”

这是昨天柏笙麾做笔录的时候，和警察说的信息。

柏笙麾点点头，简略地说：“他们多数时间在国外。”

林月季最是惊奇，问道：“国外的月亮是不是和我们这里的一样的？外国人都是长什么样的？你去过国外吗？”

“叮铃铃……”

电话的声音打断了林月季絮絮叨叨的问话，她用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走到沙发接起电话：“你好，请问找哪位。”

顾盼平常就是这么接电话的，林月季语气拿捏得是准准的。

“哦，是红姐啊，吃饭了吗？”

罗红娟爽朗的声音从电话那边传来：“妹子啊，没吃呢，正准备，你吃了没啊？哎不说这个，给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顾盼的学校有着落了。”

可不是有着落了吗？我正想晚点给你打电话道谢呢，你就知道了？

“红姐你消息可灵通了，我就知道指定是你闺女出力了，我实在感谢，回头我带顾盼亲自去向她道谢。”

“你知道啦？学校给你们打过电话啦？”

不应该啊，不是说让明天去学校找赵老师，顺便缴费的吗？

“哎，知道啦，今天早上老师来的，我家那口子马上就去缴费了，这手续都办好啦。”

罗红娟越听越奇怪，这亲家晚上回来，才和自己说了这件事，还千叮万嘱不让说是他的关系，就当是罗红娟和徐华托人问的。

就说顾盼品德优秀，破格录取，但是回头要好好学习，不能辱没十二中的校风。

今天这手续已经办好啦？

“哪个学校的老师来找你们啦？”

“五中啊，不是徐小姐给托人问的吗？”

罗红娟一听，觉得再说下去就尴尬啦，当即打了个哈哈：“五中好啊，手续办了是吧？学费缴了吗？”

“缴了啊，一分赞助费都不用，我真的要谢谢你啊红姐。”

“哎哎哎，是顾盼争气。你吃饭了吗？正吃呢？那你先吃饭，以后有空咱再聊。”

罗红娟挂了电话，有点回不过神，这五中不是拒绝了吗？

亲家梁静满脸期待：“怎么样？顾盼是不是特高兴？”

安校长也满脸笑容地等着回答。

“亲家啊，林妹子说五中今天有老师亲自去他们家，送的录取通知书，已经报名缴费了。”

安校长一愣，这是怎么回事，老张专门和我抢学生的吗？

前年那个高考状元，听说高一的时候第一选择是我们十二中的，他倒好，直接给了奖学金，把人给挖走了。

他去年用同样的手法，把全市中考语文状元给早早预定了的事情，他此刻倒是忘了。

徐华也纳闷，不是说不收吗？不然她如何需要拜托自己公公。

梁静是最快回神的，笑着拍了拍安校长的肩膀：“老安，我说了吧，好苗子要下手快，本来昨天你直接决定了，当场和人家说了，不就好了吗？现在让五中劫走了，回头她考个状元，你可别后悔。”

安校长被气到了，剜了自己夫人一眼，站起来回书房了。

罗红娟和徐华倒是怕安校长不高兴，脸上讪讪的。

梁静安慰道：“没事，他这会儿没转过来，回头他就要开心了，证明他自己这个决定没错，不过下手慢了，怨不得别人。”

徐华点头，又道：“不行，我还是打电话问问陈老师，到底是怎么回事。”

按说最了解安校长的人，果然是梁静。

开始的时候，安校长还怕自己下这个决定会草率了，毕竟顾盼对自己家有恩，自己看人难免有失偏颇。

如今这五中也破格录取了，他内心反而放松了，证明他还是没有愧对自己“优秀教育工作者”的称号嘛。

不过老张真不厚道，又截我的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