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展鹏一家的回归,迎来了顾家全体的欢腾。
尤其是何雪妹。
老太太发话了,今年从除夕开始,大家都聚在老大家吃饭。
各家媳妇要过去帮忙,全听大嫂指挥。
几个妯娌眉开眼笑地应了,得了,妈您不用操心。
顾奶奶又悄悄地拉着大儿媳说话:“大嫂啊,你辛苦点,有什么事就尽管安排,这点钱,给买菜加餐。”
何雪妹吓得连忙摆手,怎么能要老太太给钱。
被顾奶奶硬塞她手里:“拿着吧,这是你七婶给的,心疼你。”
弦外之音,你七婶心疼你,你也心疼她,她难得回来一次,跑娘家看看什么的,你就多担待,少安排点工作。
何雪妹手里握着“七婶”给的加餐钱,兜里揣着真正的七婶给的加餐钱,哭笑不得。
老太太真是不一样了。
不过如今,谁又能一样呢。
单说自己家的情况,顾展豪以前是个只会低头干活,轻易不会在外面说话的性子。
如今为了天天拿着图纸,和那些建筑工人“吵架”。
“我图纸上明明写着要挖二十米宽,六十米长的,你自己量一量,这里有没有六十米?”
“这不是补不补的问题,这本来就是你们的责任。”
对比以前卖粮被人没斤压两分钱都不敢还价的怯懦样子,何雪妹觉得自己的汉子更带劲。
再说自己那如他爹同出一辙的儿子顾志文,以前瞧他,除了孝顺和勤奋,其余是一文不值。
但是如今,他管着材料的购买,一样一样,按时给大家汇报,就算是他七叔都称赞他做事心细,有规划。
更让她吃惊的,要数顾惜。
端午节回来的时候,顾惜不是在睡觉,就是自己坐在一旁发呆。
问她什么事,都是一问三不知,似乎有说不出的疲倦和压抑。
对比这次回来,不仅白了胖了,人也长高了,更重要是,脸上有笑容了,说话也多了。
拉着自己回房间,硬是塞了一千块钱。说这是七婶给的年末奖金。
何雪妹心中欢喜,让她自己收着。
顾惜说她自己还有,给妈妈买吃的。
还说顾盼想让她去将军坊开店。
何雪妹一听,心中激动得不行,马上说:“你要好好干,这样的机会,不是谁都有的。”
顾惜有点疑惑:“我怕做不好。”
“哪有人一开始就回的,谁不是边做边学?”
“你不信自己,难道还不信顾盼?她让你做,只要你听她的,指定能做好。”
又问:“将军坊在哪里?”
“在青竹涌附近,青竹涌你知道不……”
母女聊完,顾惜最后那点顾虑也消失了。
做就做,只要好好学,我就不信学不会。
家里每个人都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变化,生活也会越过越好,何雪妹是真心感谢七叔一家、
不用老太太提醒,她也会疼七弟妹。
其他几个弟妹,想必也不会有意见。
当然不会有意见。
本来他们顾家,虽然兄弟不少,在村里也不算穷户。
但是对比人家那些有人读书或者有人在外谋打工,早早回来给老子老娘建了新房子的人家,就差点意思。
再加上顾爷爷身体不好,少在村里走动。而几兄弟,除了顾展焕都是老实巴交,甚少说话的性子。
至于顾展焕,嗯,还是老实巴交好。
直接导致顾家在村里就边缘化,什么决策都只能随大流,甚少有发言权。
再加上老太太的性子,和好几家老太太都有摩擦,直接导致她们这些做儿媳的,在妇女群中不受重视。
自从顾展鹏让大家包了山头,开始“大兴土木”,又是挖塘又是植树的,村里对他们家的关注就多了。
说实在话,被边缘化的感觉真不好。
以前咱还不觉得话语权的重要性,如今大家一起聊天,都会有人带头把话引到她们身上。
还有平日里她们做惯了的事情,也会有人凑过来说好话。
比如黄小燕坐在自家门口给顾盼打毛衣,张有根加的三伯娘就会过来凑热闹:“这手艺真好,给谁织的?”
“给顾盼织的。”
“哎哟,你的手巧,我就织不来,肩膀痛。这配色,真好看。”
黄小燕但笑不语。
我每年都织毛衣,一年不论春夏,只要我得闲了就织,从来不见你过来夸我。
上次谁说外面买的比自己织的漂亮来着,真是什么话都让您说尽了。
还有前几天妯娌凑在大嫂家做糍粑。
今年男人们都上山了,几妯娌想着横竖要一起过,就早早地把这些活计都做好了。
村里的妇人听说了,来了好几个,假装路过的,假装过来借个什么家伙的,最后挤了满满一屋子。
愣是把妯娌几个准备做两三天的糍粑一天给做好了。
还事了拂衣去,半点人情不要。
这种待遇,实在是太少见了。
而老太太的地位,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自从那天她穿着顾盼买的毛衣出去转了一圈,以前那些背地里说顾展鹏一家不行了,房子被烧了,要去外地打零工的声音,全部消失了。
原来顾奶奶那甚少有人光临的房子,渐渐热闹起来。
年轻的媳妇,得个什么东西,都借着小朋友的手给顾奶奶送来。
辈分差不多的,听了个什么新鲜事,都会过来和顾奶奶说一说,问一问她的意见。
几十年来,顾奶奶自认被支书家的老嫂子张带弟压制着,不能抬头,这些天可算扬眉吐气了。
她的老房子,如今是仁厚村的信息交流中心。
有些人为了和她唠嗑,还一天走好几趟。
成为老妇女朋友之间的社交冠军,顾奶奶觉得自己走路都带香风。
神奇极了。
自然就更疼自己幺儿,连带林月季和顾盼也跟着长脸。
只差明着和大家伙说,别让七婶和顾盼干活,她们在外面工作累。
累着给我们长脸。
做了十多年婆媳,婆婆的意思,大家自然都接受到了,而且也十分乐意配合。
于是顾家就出现这样一幕。
吃完饭,林月季站起来,要再盛一碗,黄小梅喝到:“七婶,你坐着。志勇,给七婶装饭。”
吃完饭林月季要动手收拾,被何雪妹拉住:“七婶,你坐着,我来就行。”
妇女朋友在杀鸡,林月季撸起袖子准备拔鸡毛,被顾奶奶喝着:“七婶,你来,帮我做个事。”
然后林月季就坐在顾奶奶旁边给她穿线。
穿了一条线。
太闲了。
我在城里都没这么闲。
林月季回娘家和老妈诉苦:“她们什么都不让我做。”
被邓桂兰一掌呼在肩膀上,死丫头,上我这里来显摆。
……
有苦说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