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这套房子是内部资源，很多同事都虎视眈眈盯着，如果真的要，要尽快出手。”

“顾盼，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吗？现在正是好机会。”

“钱你准备好了吗？”

“大哥，再给我一天，明天我一定会把钱给你。”

“明天又明天，你要骗我多少次？今天我卸你一只手指，你就老实了。”

“不是，大哥，你信我。我真的找到钱了，我骗了个傻女人，她说明天就给我送钱来，四十万，一分不少，你再信我一次。”

……

“顾盼，你别跑，你听我说。”

“顾盼，你听我说，钱我真的等着救命，你帮帮我……”

“顾盼……”

那些致命的回忆，那些带着戾气的声音，穿过头顶哗哗的水声，在顾盼的脑海中不断地回放。

这是哪里？难道我再次回到那个深冬的夜晚，而背后，就是那满脸狰狞的男人。

头上的水明明的温热的，但是顾盼却觉得手脚发麻。

如同那晚她在狭小漆黑的楼梯上不断逃跑，没有尽头。

门缝外透过一丝亮光，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柏笙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停电了，我去看一下，门口有电筒。”

“我去楼下，你等下自己出来拿吧。”

柏笙麾默了几秒，没等到顾盼的回答，又轻轻敲了下门：“我走了。”

“等一下。”

顾盼的声音带着点急切。

终于从地狱回到人间。

“我马上好了，你能陪我说说话吗？”

从很早开始，柏笙麾就发现，顾盼对于那种无声的黑暗，尤其惧怕。

刚刚一停电，他马上就想到顾盼害怕了，可惜只找到一个电筒，只能先拿过来，准备自己再去楼下翻蜡烛来着。

听了顾盼的话，他只得应了：“嗯，我在门口。”

知道顾盼拍黑，但是没想到她这么怕黑。

几乎是每隔十秒，就听到她问道：“柏笙麾。”

“我在。”

“哎，柏笙麾，你说说话。”

“说什么？”

“随便。”

柏笙麾轻轻地哼着歌，虽然没有歌词，但是略带低沉的嗓音，让顾盼渐渐从焦虑中平静。

终于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柏笙麾正靠在墙壁上，抬头看她。

顾盼露出个尴尬的笑容：“到你了。”

柏笙麾点点头，把手电筒给了顾盼，自己进了洗手间。

“要我陪你不？”

顾盼说完，自己拍了自己嘴边一掌，这都是什么话，太令人尴尬了。

水声哗哗地响起，人家大概不怕黑。

摸到房间给自己擦了香香，就发现柏笙麾放在床位的衣服。

这娃子，衣服都不拿。

在洗手间里的柏笙麾也发现了这个困窘。

在开口与不开口之间挣扎，就听到顾盼敲门：“衣服给你放门口了，我下楼去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然后就是蹬蹬噔跑着下楼的声音。

男生低低地笑了，有一种岁月静好，老夫老妻的错觉。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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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片区域都停电，只怕没那么快来电。

顾盼无奈地擦着头发叹息。

这个初五，真是倒霉透了。

回不来家就算了，连个电视也看不了，实在是流年不利。

而更让她无奈的是，黎芷的电话打过来，说因为下雨，明天的野炊活动就暂停了，改为聚餐，问顾盼要不要参加。

那我这么匆忙地赶出来，到底为啥啊。

横竖也没事，去就去呗。

刚挂电话，电话又响起来，黎芷略带疑惑的声音问道：“顾盼？我刚刚不是打你家了吗？”

“哦，你刚刚打柏笙麾家了，现在也是。我会转达的，我和柏笙麾都参加。”

黎芷挂了电话叹息，就说嘛，我明明一开始打的就是柏笙麾。

柏笙麾擦着头发从楼上下来：“谁啊？”

顾盼正在拆红包数红包，闻言头也不回地道：“黎芷，说明天野炊改聚餐了，让我们记得准时。”

柏笙麾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几个大红包，递过去：“呐。”

“给我的？”

男生不置可否。

顾盼伸手接过去，侧头打量：“真的给我的？”

柏笙麾呵呵一笑，起身去找蜡烛。

这夹着电筒数钱，真够傻的。

“柏笙麾，这可是你自己给我的啊。”

柏笙麾偷笑，不是你一直好奇问我家里人到底给我封了多少红包吗？真给你了，反而这么墨迹。

顾盼悄咪咪地摸着那厚厚的红包。

最大的那两个，是顾展鹏和林月季给的。

虽然红包壳都是一样，但是她一眼就看出，里面的内容不一样。

今年顾展鹏夫妇给家里的小辈包括她自己的红包，都是顾盼亲手封的。

每个一百零一块。

顾盼一边封红包，一边和林月季说：“这RMB怎么最大面额只有一百呢，以后通货膨胀了，不得封好多张啊？”

林月季正在给村里的小孩封红包，每个十元，在那个年代已经十分土豪了。

毕竟在三十年后的大跃省，十元、二十元的红包都是均价，象征意义比较大。

九十年代就能给村里的小朋友给十元的红包，太腐败了。

林月季听了，抬头想了想道：“以后不给出大点的面额啊？可能过两年就该出两百、伍佰甚至壹仟面额了。”

毕竟顾盼出生那会儿，一百元都还没有呢。

如今不是也有了吗。

没想到我也会拿百元大钞给发红包了，实在是太让人意想不到了。

顾盼笑而不语，不会的。

起码三十年之后都不会。

甚至现金都用少了。

但是实话说，这种坐在被窝里，一张张崭新的纸币折叠，塞进红彤彤的利是封里，再折上。

重复而又烦躁的工作，顾盼却觉得无比乐趣。

想到堂兄表妹们接过红包，得老高兴了，她心中就产生了无法形容的兴奋。

这大概就是施比受更让人幸福吧。

扯远了。

因为红包是顾盼亲手封的，自然也就看出柏笙麾的红包与别人的与众不同。

这厚度，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好几次想偷看，都被柏笙麾给拒了。

就算在船上，她软磨硬泡了好几次，那个号称对自己贼心不改。

不是。

就是那个柏笙麾，就是不给看。

现在他在老家收到的红包，都在自己的手上。

这感觉，真是既别扭又兴奋。

好扭曲啊。

不过拆红包什么的，真的是有着无法抵抗的吸引力。

和拆礼物、拆快递并称人生三大拆。

女生最喜欢拆拆拆了。

顾盼当即不再客气，首先拆顾展鹏的给的红包。

厚厚一叠啊。

柏笙麾在顾盼周围点了三四根蜡烛，用行动鼓励了她赶紧拆。

厚厚一叠崭新的百元大钞。

顾盼一数，一千。

林月季那边也是一样的。

好家伙，这心也太偏了吧。

顾盼对着柏笙麾露出个不服的表情。

狠狠地抽出另外一个较厚的红包。

并不崭新的钱，但是也有五百块。

顾盼皱眉，问道：“这是谁给的？”

如果说自己父母因为对柏笙麾预付整个学期的伙食，帮助他们家顺利渡过艰难的日子心存感激，用这种方式来回馈柏笙麾。

那这两个大红包的来历她能释怀。

这伍佰块的，就很值得玩味了。

她家还有人这么大手笔吗？

柏笙麾擦着头发，瞄一眼那有点破的红包壳，道：“你爷爷。”

顾盼的下巴差点没掉地上。

我爷爷？

就是那个记忆中重来不用正眼瞄自己的爷爷，居然给了柏笙麾这么大个红包。

“凭什么？”

“大概是我比较帅吧。”

……

顾盼给柏笙麾数了数，三千零一块，在这个年代算是一笔“巨额”红包了。

略带不舍地把玩着那现金问道：“你猜猜多少钱。”

“三千零一。”

“你刚刚看我数来着？”

“没有。”

白小布得了一个红包，就要拆出来问他：“哥哥，这张是五元吗？我现在总数是多少了？”

他和白小布得的多数一样，这就不难算出总数了。

顾盼彻底失了兴致，把钱拍到他面前。

我干嘛给你数钱，我自己的不香吗？

“不要了？”

“不要，我自己有。”

“入股。”

顾盼马上露出笑容，喜滋滋地把钱装入钱包。

早说嘛。

柏笙麾轻笑，从书架上拿下个盒子，随手放在顾盼的身侧。

“新年快乐。”

粉色格仔花纹包装盒。

本来是俗气至极的颜色，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下，居然带了几分可爱。

顾盼直觉那该死的暧昧气氛从四周聚集，一时有点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有把声音在耳边不断地提醒：“不能要不能要，还回去，还回去。”

另外一个势力，一言不发，直接把那个在耳边提醒的小人一手甩到某个角落。

现在清净了，请欣赏你的礼物。

轻轻打开盒子，水晶瓶子里装着橙色的液体。

那天她试过的香水。

明明当时柏笙麾并不在现场，他怎么知道的？

顾盼抬头看像他，男生还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眼睛亮亮得，写满了期待。

那句冲口而出的：“这个气味我不喜欢。”

被她圆润地吞了下去，变成：“我很喜欢，谢谢。”

不是有哪个高人说过，女人是天生的演员吗？

顾盼觉得自己是个意外。

总之这话说出来后，不仅自己别扭，柏笙麾亮晶晶的眼睛也瞬间灰暗了下去。

也许是他的眼神太可怜了，也许是顾盼不忍破坏这气氛。

在他起身离去之前，身体先一步作出了反应，一手拉出了男生的手。

然后顾盼说出了那句她无比懊恼的话：“我其实比较喜欢你的香水味。”

嗨，真是人间处处有羞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