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怡看到这马车的时候就觉得熟悉,听到声音便叹了口气:“果然是你!”
“当然是我!”桑阙跳下了车,说道:“我平时都骑马,这次为了你才驾马车来接你!”
见到李秀怡叹气,桑阙抬起下巴,颇为不爽道:“你看着有点失望啊!我可是料到你应该今日醒了,觉得你一醒肯定会去找那位夜先生,一早就在这里等你了!”
桑阙抖了抖身上的披风,故意搓了搓手暗示自己冻得不行。
李秀怡朝着街对面挑了挑眉毛道:“我家斜对面巷口的这家来客居,虽然没有春兴楼排场大,但也是汴京数一数二的酒楼。他家的烤鸭最是有名……你说你一直在等我,只是你身上这烤鸭的香味可是香的紧!”说着凑近桑阙闻了闻。
桑阙没想到这么快被李秀怡揭穿,脸上一阵青白,只好撩起帘子说:“别闻了!你还想不要找夜先生了,快上车!等会他一壶酒下去,只怕他连话都说不清楚!”
李秀怡自然不会拒绝一个熟门熟路的车夫兼保镖,一步就跨上了马车坐定。
桑阙随后也坐上了车,不客气就挨着李秀怡坐下。
见李秀怡一路没说话道:“怎么?你今日怎么话怎么少?”
“你怎知我平时话多?”
“见过几次你跟在四哥后面,那个黏糊劲,可不是你今天这样!”
李秀怡心下扶额,怎么自己当初像癞皮狗一样盯着桑胤的事情,这汴京城还有谁不知道?
正尴尬地不知道如何回话。
见李秀怡还不说话,桑阙哼了一声:“不过眼下四皇兄也没空理你了吧!”
“哦……”李秀怡:真的假的,这也太好了吧!不过还是不得不假装关心一下:“为何?”
桑阙见李秀怡居然真的关心桑胤的事情,脸上的表情有点挂不住,不过既然是自己挖的坑,总是要填上才行,便道:“吴贵妃有意把自己的外甥女吴怜儿嫁给四哥。你知道四哥既然已经认了吴贵妃做母后,吴贵妃自然要大大笼络住他才行。听说这个吴怜儿的艳名不亚于你,不过我原来听信坊间传言,也以为你有多好看,不过现在看来不过是疯丫头,和人家吴怜儿比起来。呵呵,你差远了!”
李秀怡听到桑阙不屑的口吻,并不以为意。这个五皇子性格捉摸不定,现在要靠他带自己去找夜老头,这对自己来说才是正紧事情:“你说的有道理!”
李秀怡这句话倒是是鼓励桑阙一般,桑阙得意地说:“那是自然,你这样的疯丫头,四哥才看不上呢!”
李秀怡看着这样意气风发的桑阙,突然心中一时兴起,问道:“五殿下,吴贵妃将自己的外甥女嫁给四殿下意欲何为,您可清楚?”
桑阙抱着手臂,瞄了李秀怡一眼,不知她到底是天真还是装傻,脸色一沉问道:“哼,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吴贵妃自然是希望能抬举四殿下能入主东宫,以她吴家的势力有此心,并不奇怪。”
“你一个闺房里的丫头知道的倒是不少,莫非是李太傅告诉你?还是……我那个四哥?”桑阙眯着眼睛凑近了打量着李秀怡,似乎想要从她身上看出个究竟来。
“我并不在意四殿下和吴贵妃是否有此心。”李秀怡大胆地凑近桑阙的耳朵,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在意的是五殿下是否有此心?”
“我……”李秀怡在耳边偷偷哈气,桑阙的耳根立刻红了起来。他虽然性格不羁,勾栏青楼也没少去,但从来都是去喝酒听取,突然被李秀怡主动调戏,他觉得心突然跳的很快。
“你……你关心我做什么?”桑阙故作镇静,眼睛里的慌乱却没有逃过李秀怡的眼睛。
这次轮到李秀怡觉得奇怪了,没想到桑阙居然如此害羞,这和上辈子敢谋反的反贼不太一样啊!
李秀怡往座位后一仰,抽出条丝巾轻巧地按在嘴边,对桑阙笑道:“周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小女子倒是觉得殿下也颇有王者之范。况且身为皇子,我想五殿下明白一个浅显的道理:即使不争,也未必能得享平安。”
桑阙愣了下,他并非从未肖想过皇位,只是他太明白自己在桑帝的眼中是什么了!他只是一条守护桑国和胡族的狗罢了。所以他收起野心,故作潇洒,他更明白的是皇家哪有父子亲情,兄弟之爱,只有成王败寇,生死之争。
自己一直不想面对,也懒得面对的残酷事实,就被眼前这个弱女子轻易宣之于口了,拆穿了这父慈子孝的假象。
桑阙淡淡说道:“李姑娘,我们之间未免交浅言深了……我不知道。据我所知李太傅在朝中一向中立。不知你为何选择本王。“
李秀怡沉吟了会道:“殿下,我可以说实话吗?”
桑阙笑道:“我从来都喜欢听实话,你先说来听听。”
“我父亲与哥哥一向忠君爱国,心中有的不止君王还有国家。他们担心站队会引起动荡,我却认为长痛不如短痛,终究还是要做抉择的。只是由我来,一个小小的闺中女子,如果我真的押错了人,那也是我一个女子的错,不至于撼动我家族的根本。我刚才已经说了实话,我的确想押殿下……“
“所以为何是我?二哥的母妃徐家也算世家,三哥身体不好按下不提,那我四哥认吴贵妃做母后,而且你不是与他有情吗?”
“绝对没有!我与四殿下一共才见过三次。”李秀怡对于桑胤否认连三,听到他的名字就想退避三舍也来不及。
李秀怡话锋一转道:“理由不是五殿下刚刚自己已经说了吗?
“我有说什么了?”桑阙皱起了眉毛。
“二皇子的背后是世家,四皇子的背后是宠妃。而您什么都没有,不正好是我父亲这样的寒门最好的选择吗?奇货可居,不知道五皇子自己的想法。不过在秀怡的眼中,五皇子就是明珠。”李秀怡老老实实地回答。
虽然捧了捧桑阙,不过其他两个皇子一个追不上,一个不想追,可不就逮到你了嘛!
“不过你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你准备怎么支持我?”桑阙反问道。
这次轮到李秀怡志气满满了:“自然有我的办法,第一就是从商。我的舅舅宋熹壬是江南最大的商贾,他最近想来汴京扎根,我觉得是个好机会。不管做什么缺了银子都不好使,所以赚钱是第一要义。另外既然五殿下熟悉胡族和黎族,我希望未来能够请殿下引荐,能够和这两族友好通商。吃饱了饭,谁还会想要打仗呢?这份功劳自然能记到殿下的头上,我原为殿下的筹码。”
“呵呵,现在胡族和黎族只被允许在汴京建立商铺,在天子脚下。离你所理想的自由通商,可远着呢!”
“所以,要靠殿下啊!难道只有我会殿下的前途谋划,殿下自己不为自己打算吗?”李秀怡见桑阙还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免焦急。
“如此大事,本王当然要考虑一下。如何会被你一个姑娘家随意说动。“桑阙用拳抵唇,打了个哈气,“你还是关心能不能早点找到夜先生吧!”
“你……“李秀怡也知道这种“你要不要来做皇帝”的话题,不可能一次说服对方的。见桑阙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也不说话了。
李秀怡把窗帘拉起来,看向外面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夜先生那边?”,此时车马已经来到了一条安静的小巷子。
“快了,通过前面的路口就到了!”桑阙偷偷把脸凑在李秀怡的脸颊边也朝外看,李秀怡似乎并没察觉自己的小心思,他自己的脸却热了起来。
到了夜老头的家门口,马车停了下来。
李秀怡跳下马车,桑阙在她身后随之下车,指着一个矮门道:“我打听过了,这就是他家。不过你先说说,你一个官家小姐找一个胡族的刺绣老头子干嘛?”
“求才!”
“求才?!他一个嗜酒如命的老头子,估计连针都拿不稳如何?你要是想要找好的绣娘,我去找几个宫里的绣娘给你!保管剪裁出来的衣裳好看。”
李秀怡转过来看着桑阙,没经过上辈子,真不敢信眼前这个人能够慧眼识珠,找到这么好看的宫服献给桑胤:“夜先生是不仅仅是刺绣奇才,也是剪裁的奇才。我是希望邀请他能加入我舅舅的宋氏秀坊。”
李秀怡刚说完就听到里面传出了打闹的声音。两人推门走了进去,发现一圈彪形大汉把夜老头和他女儿围在在中间。
“夜老头,今天已经是最晚的期限了,你再不还钱,那就用你如花似玉的女儿来抵债!”其中领头的大汉恶狠狠地说道。
夜老头一脸无奈,搂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子在害怕得直哭。
桑阙把李秀怡拉在身后,自己走上一步问:“怎么回事?你们在人家家里闹事?”
大汉把桑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看出桑阙两人是富贵的主,态度稍微缓和了一点道:“夜老头,半月前问我们借了十两银子。说好今日还钱,我们上门要债天经地义!他没钱还,那卖了他的女儿还债。”
小女孩脸色苍白躲在夜老头的怀里,哭喊道:“爹呀,我不去我不去!”
夜老头把自己女儿搂得紧紧的,看着桑阙似有求救之意。
桑阙听到才十两银子,不过是自己一顿饭前。况且在李秀怡面前,便道:“十两罢了,我来付!你们可以滚了!”几个大汉听到有人结清账务,当然高兴的不行。
没想到李秀怡插进来道:“等一下!先不急着帮他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