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桑阙提到名字，李秀怡问道：“什么名字？”

桑阙微微一笑，指着账本上的一个名字道：“这个叫何其道的人，你可知道？”

李秀怡摇了摇头。

“他是户部侍郎许奇妻弟的外甥。”桑阙答道。

李秀怡噗嗤一笑道：“这关系倒是挺远的。”

“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只是这人与许奇八竿子打不着，可算是寒门。但实际上这人却早年近古稀，并非是能考科举的年龄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帮别人买卷子？”

“很有可能，而且买卷子的人搞不好不是别人就是许奇，他有一子二女。长子不学无术，但是也近了考科举的年龄了。”

“所以你的意思，其实这桩买卖试卷的案子里。其实大部分的寒门很有可能并不是真正的买家？”

桑阙抖着手里的账本，讽刺地笑了笑：“你看看钟离开的试卷价格，她和吴怜儿两个大小姐根本不知人间疾苦。开出来的价格，都是普通寒门所不能承担的。非商贾之子不能负担，但是能赴京考试者寥寥无几。”

“所以说到底，还是世家的游戏，只是把这脏水泼到了寒门身上？”李秀怡问。

桑阙点点头道：“想要每个莘莘学子都能公平地考试，此事任重而道远。”

李秀怡见桑阙眉眼间似有阴郁，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乃是天子学子，为他高兴也为他担忧。高兴的是他比上辈子早一点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担忧地是他如此忧心，而自己又不能为他分忧。

桑阙见李秀怡也沉默了下来，知晓她是为自己担心，站起身来拢了拢披风道：“此事我已经想到了解决之法，我先送你回去。我还需尽快去对一下入境考试的学生名册。”

李秀怡不再挽留，点了点头。

#

第二日一起，李秀怡打扮停当刚想去铺子，就在门口遇到了哥哥李继嗣。

李继嗣现在已经不同于往日的书生打扮，一身的轻铠。这几日一直去郊外的军营中实习，黑了不少，一见到妹妹不像以往那样宠溺着，因为她被掳走之事把李秀怡说了一通。

李秀怡知道哥哥关切自己，也就都受着了，只是听着听着眼圈红了起来。倒也不是难过，想到了很快哥哥要随军出发，想必好久不能相见了。

李继嗣见李秀怡听说的话眼圈微红，怕是自己说的话太重，又回过头安慰道：“你以后外出要小心。就算是五殿下护住，这次也没护住你。哥哥实在不放心，以后晚上还是不要出去了。”

李秀怡撇了撇：“其实，这次是巧合。以后肯定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的。”

李继嗣知道李秀怡这话绝对是袒护桑阙，没想到妹妹还没过门就开始袒护“桑阙”了，想到这个李继嗣不由自主轻哼了一声。

“哥哥什么时候出发督军？”李秀怡问道。

“还有一月有余。”

“想请哥哥帮我注意一事。”

“你说说看？”

“我想请哥哥李秀怡边境的粮食情况，农耕的收成情况，征税情况等等。”

李继嗣挑了挑眉毛问：“你要关注这个作甚？”

李秀怡自然不能说出上辈子发生的祸事。不过她直觉觉得首先肯定需要改善种植的方法，但内心也觉得税法与官员们对粮食的层层盘剥导致最后的恶果，也多少有关系。

“莫不是为了去边境开拓你的生意？”李继嗣大概察觉了自己妹妹对于赚钱的热情。

“嗯嗯！正是如此，你所去的青州地处于齐国与黎族的夹角，要是能够三地通商，一定能福泽当地的百姓。”

“唉，帮你考察是可以。但是正是通商，还是需要陛下的首肯，你也就先想想吧！”李继嗣说道。

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桑国并非是每个城市都可以通商的，只有指定的城市才可以，并且通商的物品也是有规定的。

比如桑国的织锦丝绸与瓷器是可以出口的，但是铁矿因为稀少就不能出口。

桑帝与胡族的结盟也在这个基础上，因为胡族能大量出口铁矿，用以打造桑国的铁骑。

李秀怡暗暗计划想亲自去青州探查一次。

#

回到了宋氏绣房，几日不见的夜阑清一看见李秀怡就迎了上来：“秀怡，听说有贼人把你掳走了。幸而小厮一早和我说你昨日与五殿下回来过了。”

李秀怡看见夜阑清也为自己焦虑深觉不好意思，但是转而一想，上辈子在深宫孤零零一个人走完了最后的人生路。而今则有有这么多朋友亲人还围绕在身边，有人关心自己就是福气，又怎么能嫌弃多了？

“夜先生，我没事！虚惊一场罢了，让大家都担心了！”

“以后还是要小心。今早我来店里的路上听说一桩骇人听闻的案子。”夜阑清幽幽说道。

“什么案子？”李秀怡见夜阑清面色凝重问道。

“吴家郊院昨夜失火，所有人包括吴怜儿全部葬身火海。”

“什么？！”李秀怡听到后立刻意识到了是桑胤动的手，他对这些事情向来下手无情，只是可惜了吴怜儿对桑胤的一片真心。

想到桑胤的种种，李秀怡手微微颤抖，之前自己太过单纯了。情爱之事对于帝王来说，不过是成功后附赠的奖品，又怎么能指望一个剑指天下的帝王为自己让步了。

桑胤如此，桑阙呢？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

见李秀怡沉默，夜阑清不知道其中的道道，以为李秀怡见过吴怜儿，一个大活人突然在豆蔻年华里遭逢此劫，自然唏嘘。

“秀怡你也不要多想，早上我看见官府已经出去了。想必调查总能有个结果。”夜阑清安慰道。

李秀怡点点头，略过了这个话题。她知道此事如果是桑胤做的，再多的官府查了也没什么用。

“夜先生，我想卖胭脂！”李秀怡对夜阑清说出了自己想了几天的想法。

“卖胭脂？秀怡怎么有这个想法的？你想怎么做呢？”夜阑清对于李秀怡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已经习惯，想着如何配合他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