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小金老师去到医院，候诊的时候，陈老师就电话村长，请他帮忙找一个村民，帮忙给孩子们煮一顿午饭，费用由他私人来出。村长没有拒绝，只是在厨房筛筛捡捡了一番，拎了一桶肉菜到学校，盯着孩子早读，直到桑渝过来，又马不停蹄地走去晓华家，拜托晓华奶奶帮忙煮一餐饭。

晓华奶奶从冰柜里翻出早前杀的一只鸭子，又拎了一篮子蔬果，在村长走后不久，就来到学校，熟门熟路进入厨房，准备中餐。

“晓华奶奶，需要帮忙吗？”一推开厨房的门，浓烈的食物香味扑鼻而来，再看看锅里的裹满酱汁的莲藕烧鸭子，陈老师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不用了！老师，你去休息一会儿，准时开饭。”晓华奶奶手下的动作没有停，锅铲来回地翻着锅里的鸭子。

“晓华奶奶，今天买菜多少钱，你先给你。”陈老师从裤袋里拿出钱包，做好抽出人民币的姿势。

“没有买菜！”晓华奶奶放下锅铲，盖上锅盖，走去灶台后面，拿起靠在墙上的火钳，伸进灶门，调整了一下里面燃烧的柴火，让火力更大一些，便于收汁。

“村长提了一桶肉菜过来，我也拿了点儿，够这些孩子们吃了。”晓华奶奶把火钳靠回墙边，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绕了过来，招呼陈老师过去，看看另一个灶上蒸的米饭。

一颗一颗米饭，在灯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彩，即将贡献出此生最大的价值，给孩子们提供足够的能量。

“好香啊！晓华奶奶手艺真好！”陈老师陶醉在米饭的清香中，也没忘记塞钱给晓华奶奶，“晓华奶奶，那我就看着给点儿，少了你就告诉我，多了就给晓华买书本和文具用。”

晓华奶奶，垂眼看了看陈老师塞进她围裙兜里的钱，想掏出来还给他，但又想到陈老师说的最后一句，有点儿犹豫。

陈老师轻轻地拍拍她的肩膀，“晓华是个好孩子，您也是一个好奶奶！你们祖孙两人也不容易，以后要您帮忙的地方很多，麻烦您了！”

晓华奶奶的眼睛红了，点点头，忍着泪水，哽咽着说：“陈老师，我们住得近，有什么事儿，您尽管说，别客气。”

“好嘞，那我代表孩子们先谢谢您啦！”陈老师转身去到橱柜前，拿出里面的碗筷，往洗菜的槽子搬。

“陈老师，我来就好了！”晓华奶奶抢着上前帮忙，陈老师按住她的手，“晓华奶奶，您忙那边，洗洗碗筷这种活儿，我还是可以胜任的！”

晓华奶奶听了哈哈大笑，“陈老师，那就拜托你啦！”见陈老师比划了一个的手势，转身就去灶台边继续忙活了。

中午吃饭时间，桑渝被孩子围着，叽叽喳喳问东问西，但桑渝只需要保持微笑，关注孩子们的碗里，菜是否还够，及时添上一点儿，问题通通由小金老师代劳回答。

看孩子们都吃得差不多了，桑渝往小金老师的饭盒打了最后一勺莲藕烧鸭子，“小金老师，话说，吃啥补啥，今天这顿呢，你就当补了游泳的技术，还行吧？”

小金老师一颗感恩的心，被一盆冷水泼得拔凉拔凉的，真是毫不保留形象的毒舌啊！还一时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词儿，只能眼睁睁看着桑渝端着菜盆扬长而去。

“桑渝，快过来，菜都凉了！”见桑渝进了厨房，陈老师赶紧朝着她招手。

晓华奶奶起身帮桑渝盛了一碗米饭，放在桑渝面前。

“谢谢晓华奶奶！”桑渝端起碗，拿起筷子夹青菜。

晓华奶奶要帮忙桑渝夹肉，陈老师伸手拦住，“她牙口不好，肉嚼不动，别给她夹，浪费！”

“牙口不好？”晓华奶奶盯着桑渝看，仔细观察她的咀嚼。

桑渝一点儿不介意，大大方方地点头承认这个事实。陈老师憋住笑，拿起公筷给晓华奶奶夹菜，“晓华奶奶，您吃呀，菜快凉了！”

晓华奶奶大口吃着饭菜，还时不时抬眼瞥桑渝，心里暗自嘀咕，但也忍住没出口继续询问。

“桑渝，下午的课，我来上，你回去休息一会儿。今早累坏了吧！”陈老师给桑渝的碗里盛了一大勺青瓜炒鸡蛋，见她面露难色，拍拍她胳膊，“赶紧吃！”

“我不累，没事儿的！我也待不了几天，你休息，我来上课。”桑渝咽下嘴里的饭菜，快速地回答之后，又大大地包了一嘴，把饭菜当任务，争取早点儿做完，充满血，继续打怪。

“桑老师要走啊？”晓华奶奶听了校长讲了讲桑渝早上的行为，心里对她的赞赏还没有机会用实际行动表达，她就要走啦？

陈老师放下自己的碗筷，抽出手帕，擦了擦嘴，“嗯，这次她就过来打个酱油。下次有空，还能来的。”

“桑老师临走前，来我家吃个便饭吧！”晓华奶奶眼神中的热情和期待，让桑渝没法儿拒绝。她尴尬地停止了咀嚼，腮帮子鼓鼓的，眼巴巴地看向陈老师，求救。

“晓华奶奶，您太客气了！但学校有规定，不能去学生家里吃饭，要被罚！”

嗯，这个理由很好。桑渝配合地点点头，又放下碗筷，朝着晓华奶奶，双手抱拳，表示感谢。

学生们都吃完了饭，小金老师端着一盆碗勺，推门进厨房，“晓华奶奶，欢迎你随时来我们这里吃饭。”

桑渝大大地砸了一个白眼给他，鄙视他的私心，早就看出来，他觊觎晓华奶奶的厨艺，那莲藕烧鸭子的汤汁都被他用来拌饭了。

陈老师和晓华奶奶笑出了声

下午的最后一堂课，雨势虽然小了，但路面更滑了。在陈老师的召唤下，村长赶了过来，几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绕远路，用四轮摩托车送山里面几个村的孩子们回家。

小金老师坚持要去送孩子们，被陈老师和桑渝齐齐嫌弃了，“你是想让伤口化脓，多让我们照顾你几天吗？没门！你，赶紧去厨房做饭。”

学生们听了，嘻嘻哈哈地笑，跟着起哄，小金老师红着脸，转身乖乖去了厨房。

这辆四轮摩托车是村长的交通工具，后面拖斗上的农具，被一一卸下，堆在农户的院子前，陈老师上了驾驶位，桑渝带着孩子们蹲在拖斗里，展开双臂尽量护住更多的孩子，大家紧紧的靠在一起，随着路面的起伏，前后左右摇晃，只要不撞到拖斗四围的护栏上，气氛就很欢乐。

这里的孩子们，整天在几座山之间转悠，路线相当熟悉，主动规划了最优路线，指挥陈老师前进

不知是不是回程太冷清了，桑渝突然觉得很累，腰酸背痛，但又不能坐在拖斗上，上面早早就积了一层水，没有孩子们挤在一起的温暖，风吹得头也晕沉沉了

回到起点，桑渝忍着麻木的腿产生的刺痛，帮忙把村长的农具装回了拖斗，跟陈老师打了个招呼，就往桑连洋的住所方向走。

陈老师跟村长多说了两句，没顾上桑渝，也没注意到她脚下的虚浮。

但一向身残志坚的桑渝，忍着身体的种种不适，花费了双倍的时间，回到了桑连洋的住所，径直去了浴室，冲热水澡，冲着热水，不适的感觉稍稍缓解，但下腹阵痛传来，原来所有的不适都是为了这一刻的爆发。

桑渝打理好自己，在浴室里翻她带过来的运动包，翻来翻去，也没翻到止痛药，但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也不是一次两次，几秒也就释怀了。

“姑姑”桑渝去到正屋，从客厅找到饭厅，找到厨房，找到卧室，没找到人也没事儿，翻箱倒柜，能翻到物资就行。

但明显桑连洋没有疼痛的问题，桑渝的忧伤如今早的暴雨，倾盆而下，无法抑制，她瘫在桑连洋的床上，纠结着是否应该开车出去买药。

“桑渝？”桑连洋从外面回来，进卧室换更暖和的外套，看到躺尸的桑渝，脸色白得有点儿不正常。

“床头柜里有体温计，你量一量体温。”她脱下带着水雾的外套，挂到衣帽架上，再拿了上面鼓着的暖和家居服，一边穿，一边往桑渝的方向走。

桑渝翻转，侧过身子，用手臂支撑起脑袋，双目无光，语气低沉，“姑姑，家里有止疼药吗？”

“没有。怎么了？”桑连洋扣上外套，坐到她身边。

刚才还能支起脑袋的手臂，突然就软了，她又趴了下去，头埋进手臂里，有气无力地回答，“例假，痛！”

桑连洋静默了一会儿，犹豫着，是否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给她一顿教训？但又考虑到，教训对于她来说，实际作用不大，还是放过她？

“你房间的衣柜里有电暖宝，你赶紧去充电。”说完，麻利地起身，去了厨房。

桑渝在床上又赖了几分钟，才缓缓地爬起来，去她住的房间翻电暖宝，充电，继续回到床上躺尸，感觉身体很凉，又拉过被子，盖上，眼睛盯着电暖宝的指示灯，一动不动。

刚拿到充好电的电暖宝，感受暖意袭来的幸福，桑连洋的声音传来，“桑渝，你的手机落在学校了。你要自己过去拿吗？”

“不要，请陈老师帮忙关机就好了！”此时此刻，谁让她离开杯窝，谁就是仇人。

炖菜快出锅前，桑连洋走出厨房，“桑渝，桑渝”

叫了几声，也不见她回答，她走进桑渝住的房间，看到被子里拱起一坨，“桑渝，吃饭了！”

仍然没有回答，这是捂着被子听不到？还是玩的小时候假装在睡觉，实则溜出去玩的老把戏？她走到床边，伸手摸了摸，是个真实的人，掀开一点点被子，找到她的脑袋，脸色仍旧白得异常，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偏高，又探进被子，摸了摸她的脚，冰凉。

桑渝睡觉一向警醒，这样摸都没有反应，应该是睡梦魇了，桑连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宋珏回来了！”就见她猛地一个哆嗦，眼睛睁开了。

但条件反应，不代表脑子清醒，轻声地嘟囔了一句，“宋珏，暖肚子”又合上了眼。

桑连洋很无奈地摇摇头，又看看窗外的风势，雨势，拿出手机，拨打电话，“阿保，你在哪里”

桑连保的主业是一家顶级私人医院的全科医生，副业是桑家几个调皮捣蛋子孙的救星。一个全科医生按照病人的要求，陪他几天，是常有的事儿，但正好这个病人的度假别墅所在的风景区，离桑连洋所在村子大约1小时的路程，就是老天对桑渝开恩了。

他接到电话后，跟病人说了一声，便自行驱车按照导航的指示前往，将将赶上一顿堂姐亲手烧的晚饭。

桑连洋招呼他先吃饭，但他还是坚持去看一眼桑渝之后，再吃饭也不迟。

他拿着显示393度的电子体温计，递到桑连洋眼前，笑得脸上都是褶子，“还没到40，的确不着急！”

桑连洋见他转身去包里翻药，绕到他面前，“她例假痛，你给她用上止疼药。”

“你带她去检查了吗？她的子宫以及附件都正常吗？”

“还没，答应跟村委合作的企业，资金出了问题，项目开展不起来，又重新找了合作方，前几天刚定下来，我得等工作正常开展起来之后，再回上海，不然又中断了，村委和村民们就更没有信心脱贫了。”

“这里有撑衣杆吗？挂吊瓶。”桑连保拿出一瓶瓶的药剂，和两袋输液袋。

桑连洋很是彪悍得，单手把衣帽架搬了过来，看得桑连保好笑，“阿洋，都说侄女像姑姑，不管你怎么嫌弃桑渝，她的行为方式都很像你。”

“那你就当我连自己都很嫌弃！”桑连洋没理会桑连保的哈哈大笑，帮忙挂好混合好药剂的输液袋，理顺输液管，用眼神催促他赶紧扎针，“快点儿，饭菜都要凉了！”

但他们在拿出桑渝的手时，遇到了困难，双手牢牢地抱着电暖宝，怎么用劲儿都不放开。桑连洋只能大力拍了一下桑渝的手背，让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一些，用力拔出了一只手，递给桑连保下针。

“你看看，自己的亲侄女，下手还这么狠，都拍红了呀”桑连保嘴上叨叨着，手下麻利地扎针。

“一会儿再收拾，走，吃饭去！”桑连洋拿了枕头，垫好桑渝的手。正在收拾药箱的桑连保知道桑连洋的耐心多有限，把手里的胶布扔进药箱里，起身跟着她去饭厅。

霸总不敢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