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暗中欺压苏家的君家,比如收买苏家族人,里应外合榨干苏家最后一点财力的穆家。
她总要将其摧毁,享受那种撕毁敌人的快感。
屏住呼吸,她尽量轻轻地将那铁门打开,走近了男孩。
“从今天起,你叫琅琊,我是你姐姐。”苏悦的声音近在咫尺,清越的声音似水涧青石。
她在握住男孩的手时,就已经大略摸到了他的骨龄,虽然他的年岁比这具肉身要大了一些,但苏悦的心智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她自然是不好意思认哥哥的。
男孩看了她一眼,依然安静地待在他的那一方小天地中,但他的心底,却是牢牢地记住了那个读音。
琅琊。
他在苍狼族时,曾经有过一个名字,但是那里的狼族同他的长相不一样,长大后,他慢慢也察觉到,自己或许是异类。
后来被人类抓走,他便零零散散见过许多人类,在他眼中,人类肮脏、卑劣,浑身上下都带着难闻的臭气,他们用树枝戳他的脸,用烂叶子丢向他,他们的神情可笑至极,时而戏谑大笑,时而惊慌失措,每每看到这些人类,他的心底都有些失落。
那就是他的同类,但生而为人,他难以改变。
苏悦伸出手,轻轻抚了抚男孩的头发,他既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反抗,苏悦微微弯了弯眼睛,触碰了一下他脖子上的铁锁。
或许是因为感觉到了疼痛,男孩的手指紧了紧,一双眸子里,满是不安。
但是苏悦与他而言,是温暖的,是馨香的,她的双眸干净澄澈,和他的一样。
他不想反抗苏悦,所以任凭她将自己脖子上戴了许久的铁锁打开,“哐”的一声,砸在地上,露出他满是血痕,留着脓血的脖子来。
下意识地,在苏悦明亮见底的眸光中,他有些赧然,抬起手,就想挡住自己的脖子。
“无碍。”苏悦却是挡住了他的的手,矮下身,从空间戒指中拿出一瓶药粉和一块手帕,细细的擦在他鲜血淋漓的脖子上,“先跟我回府,我给你看看伤。”
她方才在铁笼外还没有仔细看,眼下靠的近,细看下来,琅琊的脸上,耳朵上,还有手臂上,处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暗伤,那些暗伤平时不易发现,但是发作起来却是极为疼痛。甚另外,他在与那妖兽搏斗时,左手在用铁条狠狠插入那妖兽的眼睛中时,因为力道巨大,震断了他的一截指骨。
这些,若非是苏悦行医,下意识的就会关注,她可能根本就不会发现琅琊的这些伤口。
她今日来奴隶市场,原本是想寻几个得力的人手,安排在苏家,但眼下她买下了琅琊,自然是不方便再逛下去。况且,琅琊对人类似乎很是惧怕,他好不容易才接受了她,若是府里有了别人,反倒更添麻烦。
苏悦当即便打消了添几个下人的想法,就连沧澜帝昨日送来的十名婢女,她都打算将其安排在外院,不得进入内院。
她打算亲自照顾琅琊,至少在他学会与人交流之前。
毕竟旁人可不像她身怀身手,又有天凤精血护身,若是让琅琊与外人接触,很有可能会出事。
打定主意后,苏悦牵住琅琊的手,小心翼翼地,拉着他站起身。
琅琊并不排斥苏悦,他听话地站起身,虽然只有十几岁,但他的身量已经很高了,与苏悦站在一起,高出了一个头。
苏悦牵着他,踏过了那将他做人的尊严都拴住的铁链,跨过了禁锢了他数年的牢笼,走过了那曾经嘲笑、戏谑他的百姓的家门,出了奴隶市场,路上渐渐开始有了行人,他们都好奇的看向苏悦和琅琊,有人认出了苏悦的身份,窃窃私语着。
许是人多起来了,苏悦明显感觉到,琅琊的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琅琊有些犯怵,他被苏悦握着的手指紧了紧,一双眼警惕地扫过四周,就像动物那般。
远远看到苏府的大门,苏悦松了口气,她和琅琊一样,也是紧张不已。正欲踏入府门,身后一声讽笑,“小废物,你还真是没死。”
苏悦眉头一挑,眸光微深,君清玉,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她正打算将琅琊带回府的时候来,她这时候可无心跟君清玉多做纠缠,她身边的琅琊就像一个定时炸弹,她既怕旁人伤了他,又怕他伤了旁人。
她懒得回嘴,照样上她的楼梯,对身后君清玉的话置若罔闻。
君清玉也是气得很,往日她只要说了一个“废物”,苏悦就一定会被激怒,像疯狗一样见谁咬谁,怎么现在,她却是没了反应?
她也是今日一早,听说了苏悦竟然明目张胆的回府了,好像还讨得了皇上的欢心,听完这个消息,她就按捺不住了。她可以忍受苏悦缩头藏在旁人的屋檐下,但不代表她能够忍得下苏悦能够光明正大地回到苏家。苏家的家主已经下狱,照理来讲,苏家已经被抹除,这座宅子皇上也是有权利收回的,可皇上,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苏悦又回到了苏府!
君家谋划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将苏家从沧澜国永远的抹除,没想到这个苏悦如同生生不息的野草一般,这一次又逃过了一劫。
皇上对苏悦回府的事情置若罔闻,甚至还派了公公来慰问,相当于已经变相的承认了苏家的地位,君清玉可不敢拿这一点来公然打皇上的脸面。
为了出一口恶气,她便找来了苏府,想要向从前那样激怒苏悦,这样一来,即便是她与苏悦起了争执,“不小心”卸了她一只胳膊一条腿,以君家在沧澜国的分量,想来皇上也会睁只眼闭只眼。
甚至,她还可以故技重施,借此陷害苏悦,让她背上鲁莽无理的名声。
见苏悦没有回骂她,君清玉倒是颇有些狐疑,注意到苏悦身边的琅琊,故作惊奇,“苏悦,你身边这个乞丐是谁?你怎么还牵着他的手,你不嫌脏?”
苏悦顿住了脚步,她没有回头,“君清玉,好歹也是认识了多年,奉劝你说话注意分寸。”
她感觉到,琅琊的手指又骤然收紧了几分,虽然他对君清玉的话还不是很懂,也没回头看她的神情,但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善。
君清玉却是不管不顾,这附近的百姓一早已经被她的人给驱散了,想到这里,她的语气更加肆意妄为了起来,“哦对,我怎么忘了,你跟他一样脏,一个是没人要的乞丐,一个是克死了自己双亲的废物……咳咳……”
话未落音,她的声音骤然停住,因为,有只手,死死地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提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