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上旬，市里的比赛如期而至。

赛前当晚不用训练，队里人集合在训练馆领护具还有参赛证件。

苏忆北下课晚，到地方时老师已经开始交代赛程还有注意事项。

她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下，看了一圈没见顾思南人影。

注意事项打一次比赛听一次，早听烦了。

白泽坐在那儿无聊跑神，看见苏忆北来，心急往她旁边挪了挪。

他挤眉弄眼地问苏忆北：“麻烦你的事儿帮我办成了没？”

苏忆北看他眼神当下心领神会，一伸手比了个“OK”的手势。

白泽嘴一下咧开了：“谢了谢了，太感谢了！回头请你吃饭。”

两人神神秘秘跟接头对暗号样的，说得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明天的比赛地点是北洺一所比较偏僻的大学，离他们学校很远，学校会安排要车一起接送。队里人少，整个队人都去的话还能空出不少位置，教练允许队里人带自己同学室友一起去，顺便还能加油打气。

这回比赛白泽有意邀请李雅涵一起，就是抹不开面只好央求苏忆北帮忙。

苏忆北瞥了他眼：“顾小白今天没和你一起？”

白泽嗯了声：“他下午有事出去了，说晚上回寝室。”

苏忆北下意识说：“那他……”

接下来的话她没继续说。

白泽不解：“怎么了？”

苏忆北摇头：“没什么。”

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喜欢一个人，还真是一眼看不到就浑身难受。

过了一会儿，队里会议接近尾声，教练在前边念明天每个人的场次和对阵表。

苏忆北心里缓过来点劲儿：“他今天不来护具谁给他拿？”

白泽摊手：“还能怎么办，我给他带回去呗。”

“不过也不一定。”他说着往人群另一边的地方看去，“那儿有个上赶着追顾小白的，哪用得着我费劲。”

乔儿在另一边的角落安安静静坐着。

苏忆北抿抿嘴：“那好吧。”

其实她很想说要是没人帮他带，她带回去行，可乔儿在那儿坐着，她还真没有和乔儿争这的心气儿。

苏忆北时常觉得自己挺矛盾的，明明喜欢顾思南，却又不愿意不管不顾表现出来。

算了，谁带都一样，反正他明天有得用就行、

第二天是周六。

冬天夜长昼短，苏忆北起了个大早，睁开眼寝室里黑漆漆一片，室友姜遥和琳琳还在睡着。

她开了盏小台灯，静悄悄去阳台洗漱。

昨天晚上把护具带回寝室，睡着的两人看见后吵吵着今天要陪苏忆北一起比赛给她加油，然后被苏忆北以校车坐不下为由拒绝了。

不是真坐不下，是她没好意思说这么多年她一个人和队友一起去习惯了，有旁人看着反倒不自在，万一一紧张再发挥失常了。

再说早上那么冷，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不如让她们俩在寝室安安生生多睡会儿。

洗手台前林梓萱已经起来了，正对着镜子化妆。

她和苏忆北打招呼：“这么早就走？寝室楼门还没开呢。”

“要先去停车场集合。”苏忆北打了个呵欠，“学姐，你怎么也起这么早？”

林梓萱仔仔细细描着眉毛：“今天兼职的地方有活动，离得远要早点去，我化妆比较慢。”

苏忆北坏心眼问她：“今天还去兼职，队长比赛你不去看么？”

林梓萱仔仔细细描着眉毛，头也不回：“他比赛有什么好看的？回回第一，一点儿悬念都没。”

苏忆北偷偷笑了：“你就这么相信队长？”

林梓萱贴近镜子照了照刚画好的一边眉毛，接着开始画另一边：“要说相信他的话，不如说他身上有种能够让人信任愿意依赖的力量，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只要有他在，任何事都不会有问题的……”

林梓萱说着说着似乎不好意思起来，苏忆北扬着嘴角一直没放下去过。

她忽然想到什么十分好奇：“听说队长高中时有回比赛输了，是他输得唯一一回，学姐你知不知道那次是怎么回事？”

“啪嗒”一声，眉笔的笔帽应声落地，对着镜子描眉的人手里动作停了一瞬。

林梓萱怔愣了片刻，轻轻说道：“这件事……等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吧。”

阳台上光线很差，苏忆北没注意到林梓萱眼里一闪而过的怅然。

“那好吧，等有机会再说。”

苏忆北帮她找到笔帽捡起，开始洗漱。

临出门时又检查了一遍比赛要带的东西，道服在身上穿着，道带以及证件都在包里，抬眼间看见之前顾思南给她的云南白药还在书架上放着，为了以防万一也顺手塞进了包里。

确认没有任何问题苏忆北掂起护具，对还在化妆的林梓萱挥挥手：“学姐，我走了。”

林梓萱专门从阳台进来，轻轻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比赛加油！晚上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从某种角度不得不说苏忆北特别幸运，寝室里四个人相处的特别好，几个人性格不尽相同但人都做事实在，电视剧里女生们勾心斗角的事从来没在她们之间发生过。

林梓萱比寝室里人大一届，平常对其他三人特别照顾，她人又温柔，几人都把她当姐姐一样愿意听她的。

苏忆北撒娇似的朝她笑：“好，我知道了，会好好打的。”

十一月初的清晨，天还没有大亮，朝阳微微从地平线上漏了丝光芒照亮天际。

苏忆北出寝室先去了趟学校北门接人。

她到时李雅涵正穿着件格子大衣在门口晃晃悠悠转着。

周六的清晨校园里没人，李雅涵一眼看到她欣喜地往这边跑：“哎呀，你终于来了，冻死我了！”

白乎乎的热气从她嘴里不停往外冒。

苏忆北有些惊讶，刷了门禁让她进来：“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我以为还要等你一会儿呢。”

李雅涵缩缩脖子，围巾盖住半张嘴：“比赛挺重要的事儿，我这不是怕来晚了耽误你们出发时间。你都不知道，我为了让寝管给我开门差点没让她吵死，早知道还不如昨天晚上回家今天直接打车去你们比赛的地方。”

苏忆北笑笑：“来都来了就别抱怨了，我保证你师父现在看见你肯定比到了地方再看见你要高兴的多。”

“哼。”李雅涵皱皱鼻子，一低头干脆把半张脸埋进围巾里。

苏忆北也怕她今天来迟，约定的时间是专门提前了十分钟的。

现在距离集合时间充裕得很，两人不紧不慢走在校园里。

路过食堂门口苏忆北突然想起什么，问身边的人：“你起这么吃早饭了没呢？”

李雅涵撅着嘴摇头：“没呢，太早了，食堂都不开门，来得一路上也没见有卖早饭的开门。”

苏忆北早知如此，放下手里两套护具从书包里拿出昨晚提前买好的面包给她：“喏，先垫垫吧。还有啊，我们队里没几个后勤，打起比赛来你师父肯定也顾不上管你，你要有心里准备，要是饿了就自己出去买点儿吃的。”

李雅涵接过面包认真听苏忆北交代。

她拆开包装咬了两口，好奇道：“苏小北，你怎么拿了两套护具？”

“这个啊？”苏忆北晃了晃手里护具，“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停车场上已经有人等在那里。

时间尚早校车司机还未到，陆遇卿还有白泽正站在车下闲聊。

苏忆北和陆遇卿打了声招呼。

随后她看向白泽往自己身后指了指：“看，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白泽探着脑袋往她身后使劲瞅，李雅涵在后边隔了有一小段距离。

他高兴得不行，向苏忆北道谢，然后挥着手给李雅涵打招呼：“徒弟弟！”

李雅涵咬着面包不紧不慢走过来，听见白泽喊得热情，耳尖一红哼唧道：“师父，早啊。”

说完紧贴着苏忆北站在那儿。

停车场里好像只有他们四人。

苏忆北看了眼四周：“顾思南呢？没和你们一起？”

白泽点头：“他昨天办完事有点儿晚了，没来得及回学校直接回家住了，刚打电话说等会儿直接去比赛场地。”

苏忆北漫不经心地问：“他昨天干什么去了？”

白泽有些为难：“他自己的私事儿，不方便说。”

苏忆北不甚在意：“还神神秘秘的，不方便说就算了。”

白泽摊手一脸无奈，忽然看见她拿着两套护具问了和李雅涵一样的护具：“你怎么拿两套护具？”

李雅涵猛地抬眼，也等着听答案。

苏忆北这回没再卖关子：“给顾思南带的。”

白泽听不明白了：“顾小白的护具小学妹昨天不是帮他拿过了，你怎么又给他带一套？”

苏忆北举起手里稍大的那套护具：“昨天我最后锁门走的，发现最后剩了套4号护具，怕乔儿拿错就顺便拿上了。”

白泽一怔，反应过来后笑了笑。

他颇有深意的说：“顾小白昨天去做的正经事儿，有机会的话看他愿不愿意自己告诉你吧。”

苏忆北琢磨了下他话里意思，跟着笑了：“怎么着，还是要看我们俩关系到不到位呗。”

他们俩一来一回跟打哑谜样的，这下轮到李雅涵听不明白怎么回事了，扑朔着两只眼睛一脸茫然。

白泽注意到，和她解释：“队里护具是有数的，要是护具都拿对了最后剩的应该是套5号护具，每个人拿自己穿的号又不可能拿错，只能是帮顾思南拿护具的那个小学妹拿错了。”

他一口一个小学妹叫得关系亲近，李雅涵莫名不开心，淡淡哦了声又往苏忆北旁边靠了靠。

白泽似乎不觉，仍傻着个脸自言自语：“小学妹也真是的，好不容易能在顾小白那儿有个表现的机会还失误了。”

李雅涵脸色沉了沉，阴阳怪气嘟囔了句：“那个小学妹在帮主那儿没有表现机会，师父你好像还挺高兴？”

白泽咧咧嘴：“可不……”

陆遇卿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一切早已了然，使劲咳了两声。

白泽意识到什么立刻闭嘴，小心翼翼往李雅涵那儿瞥了眼。

他徒弟站那儿嘴噘得能挂油瓶。

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陆遇卿面无表情看着几人：“你们继续聊，我就是嗓子有点痒，不用管我。”

白泽彻底懵逼了，脑子再好照样get不到李雅涵生气的点。

苏忆北装模作样往他身上踹了一脚：“你看看你，天天除了幸灾乐祸就不会干点儿别的。”

白泽嘿嘿一笑，顺着她说：“我这不是平常和顾小白闹习惯了，就想着看他笑话。我……我也没别的意思。”

李雅涵听完轻哼了声，不知听不听得进去他这解释。

太阳渐渐从地平线上升起，周围变得明亮起来。

距离出发还有十五分钟，校车过来了，队里人早已到齐，排好队让教练一个个点名上车。

车里自己找位置，苏忆北和赵雨梦坐一排，顾思南不在，刚好把白泽旁边的位置空出来给李雅涵坐。

乔儿刚进队不久没什么经验，这次比赛教练考虑过后没有给她报名，让她作为后勤跟着队里一起去比赛现场感受一下，此时独自抱着护具坐在靠后排的位置。

人齐后车子启动往赛场去，路途平稳，一行人起得早现在撑不住歪七扭八相互依靠着眯了会儿。

车子行了不知多久，忽然猛地刹车，正耷拉着头的苏忆北一下撞在旁边玻璃上。

常有的事儿，早就不觉得奇怪，她揉着额角坐直身体，迷迷糊糊分辨了下周围环境。

车子已经停在了目的地校门口，队里人像是感应到一样纷纷醒了过来。

外来车辆不允许进入学校，方教练下车和门口保安交涉询问，一行人在车上眼巴巴等着。

两分钟后教练回来说：“同学们都醒醒，校车要停在外边停车场不能进去，现在拿好你们东西下车。”

车里人都开始动了，苏忆北耸耸肩，喊醒还靠在她肩头睡着的赵雨梦：“哎，赶紧醒醒！”

赵雨梦一下惊醒：“怎么了？怎么回事儿？”

车刚才巅成那样她还能睡这么熟，苏忆北真挺服的。

她指指窗外：“到地方了。”

校车停在学校西门这边，离比赛场馆很近。

下车走了没几分钟前方渐渐变得喧闹起来，一群掂着护具身穿白色道裤聚集的人群格外扎眼。

场馆就在不远处，苏忆北一眼望去发现有辆熟悉的黑色摩托车停在场馆门口。

顾思南看见他们，迎过来和教练还有队里人打招呼。

方教练问他：“场馆里什么样子，有地方待么？”

跆拳道一般没有专门的场地，都是在篮球馆里铺上泡沫垫子当赛场。有的专门的体育馆会有二楼看台可以待着候场，没有看台的另说。

顾思南来得早已经进场馆里查看过了，回答道：“二楼有看台，分好每个学校的位置了挂得都有牌子，咱们学校分的位置不错，正对着场地的。”

“那挺好的。”教练点头，向后边队员招呼，“走，先把东西放到看台上，然后再下来等着开幕式。”

顾思南融进队伍跟着往场馆里走，看见李雅涵有些意外。

他看向白泽：“你还真把你徒弟给带来了。”

白泽还挺得意：“怎么，不行啊？”

顾思南哼笑了声：“就怕你带出来也没空管，就给人家晾在看台？”

白泽傻脸了，看看李雅涵满是歉意：“比赛应该挺忙的，万一真忽略你了，你不会介意吧。”

队里人都在旁边调侃笑着。

突然被这么多人关注，李雅涵脸一下红了，低下头去小声说：“没事的，苏小北都给我说了，我知道的。”

白泽笑笑“那就行。”

这茬过去，顾思南专门往他手里看，见只有一套护具，皱了皱眉：“你不会没给我拿护具吧？”

白泽先给了他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往身后瞥了一眼：“怕什么，有人惦记着你呢。”

乔儿一直关注着顾思南的情况，终于等到自己表现的机会迫不及待跑了两步。

她跑到顾思南旁边，献宝似的把护具举起来：“学长，我帮你拿护具了。”

顾思南停下来刚想说谢谢，低头发现护具是5号的，再看小学妹一脸诚意，一时竟不知该不该接。

乔儿看出他犹豫，嘟着嘴问：“怎么了，学长？”

顾思南摇头：“没什么。”

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看向白泽：“你真没给我带护具？”

白泽还是往后看，苏忆北站在他正后方塞着耳机低头打字跟没事儿人一样。

女生的心思真的很奇怪，大概是白泽之前多喊了几句小学妹的缘故，李雅涵连带着乔儿这个小学妹也看不顺眼，干脆使劲推了下苏忆北直接给人推了出去。

苏忆北正听着吴萌发来的语音没注意，让推得一踉跄刚好到顾思南旁边，摘下耳机回头茫然问李雅涵：“你推我干嘛？”

李雅涵扬扬下巴：“帮主要护具呢。”

苏忆北哦了声，直接把护具塞顾思南怀里：“给你。”

这回护具对了，顾思南接过：“你专门帮我拿的？”

苏忆北专心听语音没顾上回答。

李雅涵使劲点头：“是啊帮主，苏小北给你拿的，今天早上我见她时就一直拿着的。”

顾思南笑笑：“谢了。”

乔儿在两人身上来回看，不高兴了：“学长，怎么我给你拿护具你就不要。”

顾思南不知其中原委正要解释，反倒李雅涵先开口：“你给帮主的护具拿错号了，他为什么要要？”

本来就对乔儿没好感，这会儿看见她急着在顾思南跟前表现，李雅涵岂会给她这个和苏忆北争得机会。

“啊？”乔儿仔细分辨了下两套护具瘪瘪嘴，“我昨天帮学长拿护具时，学姐都没有告诉我。”

她睁大眼睛问顾思南：“学长，穿错护具很严重么？”

“还好吧。”顾思南面无表情，“大了卡着胯骨不太好起腿。”

乔儿恍然大悟：“这样啊，我才知道。”

她说完看向苏忆北，睁大两只眼睛无辜道：“学姐，你昨天怎么不提醒我一下，还让我拿错了，害得我差点耽误学长比赛。”

女生的伎俩女生最清楚，乔儿这话说得差点没让李雅涵听吐了。

她看着白泽哼了声，意味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