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碗筷,冷夏丝毫不留多余的时间,抄手抱臂轰人:“饭也吃了,碗也洗了,你们可以走了吧。开开车消消食,麻溜的。”
元司辰理好洗碗卷上去的袖口,率先拿起自己的外套。今天这么厚着脸皮留下蹭饭也是这么多年头一遭。
殷祁然不动:“我还有事。”
冷夏一个冷刀飞过去:“你还能有什么事儿?”
元司辰也好整以暇的打算洗耳恭听。
得瑟的翘起二郎腿,殷祁然挑眉看向冷夏:“你确定要我说?”眼神横了一下元司辰又转回来:“当着他?”
冷夏皱眉思索,不能当着元司辰的事情?
她脑子里瞬间清明的“哦”了一声,换上礼貌的微笑对着元司辰:“司辰,天色这么晚啦,你回家吧,注意安全哟。”
元司辰窒了窒,一口气堵在胸腔,明显你俩有事儿的表情。
但是冷夏不说,一定有她自己的原因。殷祁然才回来,他们之间就有秘密了吗?
“好,我公司也还有文件没有处理完,那我先走了。”元司辰没有为难她,寻了个借口,利落的走到玄关换鞋。
冷夏把元司辰送到院门口,知道他不高兴又不能跟他说明,只能说句:“路上注意安全。”
元司辰自然的抬手,理了理她乱了的耳发:“有事给我打电话。”
“好。”
送完元司辰,冷夏进屋,才关上门,视线还没转过来,熟悉的味道把她禁锢在墙角。
冷夏吓了一跳:“殷祁然你干嘛?”
“我干嘛?”撑着墙壁的手臂弯了弯,俊脸凑近她:“那么舍不得元司辰走吗?”
他不想这么早强迫她回到他身边,可看着她和元司辰那么亲密,心里就是不爽。
冷夏冷着脸,与他直视:“跟你有关系?”
曾几何时,他也像现在这样堵过她,一脸深情的夺走了她的初吻和心以后,人就消失不见了。
痛苦的回忆涌进脑子里,冷夏烦躁的用力推开他:“有事说事,没事你就滚。”
冲开他的禁锢,走向客厅,背对着他。
殷祁然垂下眼睫,苦笑:“滚了十年了,够了。”
冷夏没有做声,玻璃窗投下的光影里能看见她的眼角,滑下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就这么沉默了几分钟,冷夏指尖抹去泪痕,声音如常:“我今天不想和你说话,你走吧。”
良久,直到身后关门声传来,冷夏才转过身,看着空荡的玄关,手撑着一边桌子上,无力的坐进懒人沙发里。
静默了一会儿,确定门口属于殷祁然的车不在了,她拿着钥匙手机出了门。
———
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她都会坐301公交车从市区到郊区来回兜兜风。
不停变换的客流,一闪而逝的街边风景,空气里余存的桂花香,是她最喜欢的解压方式。
戴上耳机,听着手机里播放着十年前的老歌。被殷祁然挑起的沉闷心情一下得到了释放。
临近郊区,街道逐渐荒凉,只有明晃晃的路灯一盏远离一盏。
像极了那次秋游回来的模样。
还记得那天被十三班的男生非礼过后,她带着心有余悸的不安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她居然和殷祁然头挨着头…
不知道是不是夜晚柔和的光束影响,安静睡着不露坏笑的殷祁然,是那么的好看。
比元司辰好看。
她细细的观察着他卷翘纤长的睫毛,又摸摸自己的,纳闷一个男生的睫毛居然可以这么长。
小心的伸出右手食指尖想摸摸,谁知睡梦中的人唰的睁开眼,闪耀着星光的黑瞳与她四目相对。
猝不及防的被逮了个正着,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尴尬的笑了笑,偏回身坐正。
她听到旁边的人低沉的笑声,越发脸红不好意思。她明明没有对他怎么样,就是搞得她很心虚,以至于后面好几天都不敢正面看他。
…
公交车上的人越来越少,天空也飘下绵绵细雨,街边的路人纷纷撑起雨伞,像雨林下的一朵朵蘑菇。
冷夏暗叹声倒霉,心情不好出门太匆忙,没有带伞,等下怎么办?
纠结万分的时候,她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如芒在刺,不怀好意,阴冷恶心…
恶心…
她表情微变,不会吧。
姿势保持之前的样子,假装拨头发的空隙,她斜眼用余光观察车辆里剩下的乘客。
搜寻一圈,停留在一个鼓着眼睛,脑袋亮的跟灯泡一样的秃瓢身上。
黑色为底的花衬衫,皮肤黝黑,约莫四十多岁,坐在车厢后门正对的座位。
那双冒着邪气的金鱼眼飘忽不定,总是有意无意的投向冷夏这里。
艹,难得坐次公交车就遇变态色狼?
她稳了稳,没有动。秉着世界如此美好,不要把人想的太坏的念头,害怕是自己太惊弓之鸟了。
在雨中奔驰的公交车,又行驶了两站。
冷夏不经意的抬眼,撞进了那双让她恶寒的眼睛里。
这位大兄弟,你是得了甲亢吗?眼睛这么鼓。
那个猥琐金鱼眼已经往后挪了两排,坐到与她相隔一排的位置。
若是此刻还感觉不到问题,那她真的就是个蠢的。
她努力忍下心底的惧意,打开手机:电量剩余5%
我艹!不是吧。
迅速翻开通讯录元司辰的号码:嘟…嘟…
响满50秒,电话自动挂断。
又拨,同样的结果。
元司辰你干嘛呢,你这个挂牌男朋友关键时刻不顶用啊。
看着越来越低的电量,和已经开始肆意对着她阴阴发笑的金鱼男。
冷夏已经没有空思考了,尝试的拨了另一个号码。
几乎是拨通的同一时间,那边:“喂。”
“殷祁然…”她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有些害怕的颤抖。
“怎么了?”
“我…”她警惕的看了一眼那个金鱼男,捂着嘴小声说:“我在去宁江的301,车上好像…”
哔哔…手机低电量关机…
WTF!?
面对黑屏不动弹的手机,冷夏翻了个白眼垂下头,这下求救的希望彻底没了。
等她抬头,一张放大的金鱼秃瓢脸冲她恶心的邪笑。
她虚张声势的回瞪过去。
鸡皮疙瘩爬满她全身,这变态居然坐到她前面的位置。
不行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下一站她必须下车。
她腾的站起来,看也不敢看那个变态,急吼吼的冲到后门口。
才站定,后门就开了。
她惊慌的一步并三步的跳下车,落地还没站稳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一个多小时以前才闻过的,那股熟悉的味道。
冷夏吃惊的抬头。
那双撩人的桃花眼,正温情脉脉的凝视着她。眼睛的主人举着一把黑伞,唇角微勾,似有似无的笑着。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他,她突然觉得好委屈,头埋在他怀里呜呜的哭出了声。
殷祁然没料到她情绪会这么激动,空出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冷夏的眼泪来的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就止住了。
殷祁然指腹擦着她脸上的泪痕。
“为了防我,不是练了散打么,怎么?碰到别人就怂了?”
冷夏努努嘴,无法反驳。是咯,她都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了。
可声音还是委屈巴巴的:“你,你怎么在这里的?”
殷祁然没回答,害怕她冻着,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先上车再说。”
坐上副驾驶的冷夏这才看清这一站的环境,雨夜中黑漆漆的工业园区,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街边随时可以窜出野狗。
她咽了咽口水。
若不是殷祁然出现,她手机没电没有钱的,还不知道怎么回去呢。
心下一阵阵后怕。
系好安全带的殷祁然拿出一包新的湿纸巾撕开包装,抽出一张,自然亲昵的凑过来给她擦脸。
冷夏向后缩了一下。
“别动。”
她就乖乖的不再动,任他轻柔的为她擦去咸湿的泪痕。
擦完脸,他顺便用指尖掐掐她的脸:“以后不要再这么晚孤身坐公交车了。”
冷夏拍掉他的手:“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从你出门开始,我跟了你一路。”说完,殷祁然坐直身发动车子。
冷夏瞪大杏眸愕然的看向他,眼眸闪烁。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开车人痞痞的勾唇:“再看我,我怕我会把持不住在荒郊野岭跟你来段车震。”
“…”
情场萝卜殷祁然大色胚是他没错了。
回去的路上,冷夏反复想了一遍发生的事。她是因为他,才出门兜风散心的,结果,却又被他护送回家。
这到底算什么事儿。
两人一路无话,直到把她送到家门口。
冷夏脱下他的外套说了声“谢谢”,便开了车门下车。
殷祁然没有马上走,想目送她,等她进了屋关上灯睡觉才走。
没想到,才下车的人去而复返。
冷夏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刚才在公交车上把钥匙弄丢了。”
她因为害怕色狼,一鼓作气冲下车,可能就是那个时候把钥匙弄掉的。
殷祁然失笑,俯身替她打开车门:“上来。”
…
这是冷夏第二次光临殷祁然住的地方。
她明明跟他说,把她送到她爸妈那里就好了。
像是没听到她说的一样,他就把她带回他住的地方。
殷祁然拿出新的女士拖鞋。
“这么晚了,你总不想这个样子突然回去,让父母担心吧?”
冷夏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临时出门什么都没带,穿的也单薄,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依照老妈那一惊一乍的性格,回主宅的确免不了盘问。
殷祁然睨了眼在门口犹犹豫豫不动腿的冷夏,冷笑:“还是你想去元司辰那里?”
“你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吗?元司辰又没惹你。”
“我不想听到他名字,而且还是从你嘴里说出来。”
冷夏气结,到底是谁先提出来的?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呢。
“你还睡上次那间吧,房间里有衣服。”
“哦。”
上楼进入房间的冷夏打开衣柜,被里面挂的满满当当各式各样的女装惊呆了。
她以为他口中所谓的有衣服顶多只是有一件女士睡衣或者什么的。丫的殷祁然这是带了多少女人回来过夜啊?
她看了看衣柜,又转头看了看柔软舒适的大床。
咦呃…
限制级画面浮现眼前。
啪的关上衣柜走出去,敲响了隔壁房间的门。
房门打开,脱去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的殷祁然疑惑的看着她。
冷夏眼神不自觉的瞥向他松开了纽扣的衬衫,精致白皙的锁骨延伸到紧实的胸膛,画风满满的欲念。
她挪开眼,轻咳一下:“我不想睡那个房间。”
“怎么了?”
“那么多女人衣服…谁知道你有没有…”小声的嘀咕,感觉难以启齿。
“反正我不想睡那间。”
她才不要睡他风流过的房间。
殷祁然大致猜到了她误会了什么,伸手把人拽进屋内,关上房门,把她抵在墙边。
“有没有什么?”
“我怎么知道啊?你那么的…”
“那么什么?”
那么流氓?花心?下流?冷夏抿唇不敢说,怕说出来会被他揍,毕竟是在他的地盘。
他重重叹了口气:“衣服都是新的,给你买的。还有,从哪儿让你认定我的形象这么不堪的?”
“…”冷夏歪头想了想。
什么时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