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雾气让月色都变得妖异,乌山姆已经第二个夜晚毫无睡意,四周冰森幽冷的气息更让那所谓的“睡意”荡然无存。
他无比庄严与崇敬,即便偶尔有鬼哭狼嚎的风声他都无动于衷。
他从一排排的墓志铭上面看过去,神情上总有难以挣脱出来的伤痛。
这种伤痛在血淋淋的事实面前,他的执着,他的坚定,他发下誓言不顾一切完成的理想动摇了。
他不敢诉说,无处言表,即便在上千先祖灵墓前都无法哽咽出来。
左面刮来的风无限哀鸣,像是谴责像是讽刺,又像是冤屈,他不敢望过去。
他怕这份动摇在数万乌族亡灵的注视下无地自容,只能把凄凉、悲哀寄托在风里,吞入腹中。
绯红的雾浓郁,他仿佛看见父亲的微笑,那双温暖的手掌伸过来牵着他走向快乐的彼岸。
也许这样也是一种解脱。
“欢迎光临。”
电子声没有人快,苏尘从斜躺的沙发上站起来,不枉恭候多时一回,来得无比准时,与先前的扮演者一样掐着点来,就像私底下交流过后诞生的默契。
这也证明近期确实有场《第三灾难纪元》的角色扮演集会,并且规格极高,参与者至少都是骨灰级玩家。
就好比眼前这位扮演者的装扮,细致,整洁,连袖口里的扣丁都原汁原味,找不出半点惹人话柄的粗糙。
完美!
原著里乌山族最年轻最有理想的族长…乌山姆。
这么生僻的角色很少见,在原著中他的名字总共出现不过两三次,只有“人物小传”上有他的过往和成长。
想不到扮演者只通过人物小传上最凸出的那段传记历史将人物扮演出来,绝对是大师级骨灰扮演玩家。
看他神色呆滞,呼吸无力,将那段历史的挣扎扮演得淋漓尽致,这也是凸出他理想的一个高峰。
然而原著中并没有体现出来,给予乌山姆的只是一个空白的头衔和千疮百孔的族群,以及来不及展现的族群历史,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
正因为这种遗憾才由扮演者来弥补,用另一种方式呈现被泯灭的岁月。
“亲爱的客人,请坐。”
乌山姆从沉浸的思绪中挣脱出来,这一瞬仿佛过去百年,眼前的绯红或许就是百年后的世界。
他认为很可笑,事实上他没有半点害怕,即便那从悬浮中站起来如同传说中“恶魔”的神祗。
他摇摇头,尽量不让自己的痛苦展现出来,诡异的绯红让他连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必须冷静下来思考“恶魔”即将给予他的抉择。
有些棘手。
扮演者似乎慕名而来,在考验他对扮演眼光的认知和实力。
他故意收起表情,隐藏情绪,打乱这个角色的历史认知,从而增加装扮补备的难度。
几乎是有备而来。
对这类扮演者光从装扮上已是无懈可击,从交流上更是无从下手,只能从角色凸出的历史本身上下手。
人物小传给人物的定义就显得犹为重要,而纵观角色的过往与成长,他背后的族群历史至关重要,几乎是塑造这位角色幕后推手。
乌山姆没有惶恐和不安,在肩负族群至高无上的使命,又不得不冠冕堂皇的在族群中成为刽子手,两种极端煎熬下千疮百孔的心早已对外界冰冷如铁。
若是最终逃不过生死抉择,也许无声无息的埋葬在就这里也是一个很好的归宿。
因为他厌倦了那片墓园,虽然他们为了族群的荣耀而甘愿躺进那里。
而最不该的就是将这种精神作为使命延续下去,即便不屑于外界的怜悯,也从不怜悯后代子孙,总以鲜血的代价作为至高无上的荣耀。
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这才是痛心的源泉。
而苏尘回想原著中的族群历史则更全面。
他不评论善恶,他认为最不该的是没有足够能刀前将那种使命以生命为代价延续下去。
那些只是半大孩子,在一辈辈长者的使命灌输下,甘愿进入雷潭一遍又一遍接受雷电的洗礼,强行开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魔法师的开脉诞生出用魔法元素有针对性开脉的方式进行,但是对元素亲和力要求特别高,也就是所谓的天赋。
然而总有些人延续最原始的开脉方式,他们始终认为,人与自然间的联系需要的是自然赋予,而不是经过合成的魔法实验药济。
事实证明他们没有错,经过自然开脉成功的魔法师拥有无限潜力,成长中能亲和任何元素,可以选择自己喜欢或有针对性的魔法元素一路高歌猛进。
其中以乌山族为代表,巅峰时刻,一族中曾有十数位大魔导师同时在这个大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传说,并且经久不衰的到战火蔓延时。
但是代价几乎是血泪的缔造史。
近百万人的族群繁衍到圣战前期不足万人的族群,短短百年,这就是岁月记忆中最深刻的历史对比。
整部原著中独一无二的血泪史,无法评判的种族发展历程,整个角色小传中不足以揭露这段辛酸泪,于是剧情中有点滴的呈现。
乌山姆就是最浓墨重彩的一点滴。
苏尘把这个故事历史梳理下来很容易就找出扮演者所想表达的扮演主题,那就是反抗,或者改变。
按照这个角色的定义以及族群历史,在上万亡灵的注视下反抗毫无意义。
想必扮演者也想到这一点,从扮演者把族长徽章佩戴在左胸正中位置就能判断出来,因为反抗使命的族长早已经去东边放羊去了。
所以扮演者想对这个角色呈现的主题是改变。
从根源上改变,这让他犯了难。
纵观整部动漫,没有一件道具能够改变开脉,即便有,如魔法实验药济,但那还叫自然开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