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邦和安荔浓父女两人吃过晚饭后,坐在院子的果树下乘凉,聊天。
月光满盆。
知了在唱歌,萤火虫在跳舞。
静谧,和谐。
安荔浓坐在小木凳上,手里捧着一个小碗,小口小口的喝着天然无污染的纯正蜂蜜水。
眉眼弯弯。
满足又珍惜。
石河村的人家都喜欢在院子里种一颗杨桃树或者黄皮果树,当然,也有人种龙眼或者荔枝树。屋前屋后、路边全是果树。
名副其实的水果之乡。
但因为交通不便,这个水果之乡并没有为村民带来任何实则的好处。
安国邦手里轻轻摇着大葵扇,“以前的生活,很苦吧?”
想到女儿吃过的苦,堂堂铁血汉子的心口软成一团。
安荔浓愣了一下,然后笑得明媚,“以后有爸爸。”
“嗯。以后有爸爸。”安国邦轻轻的摸着安荔浓的小脑袋,“爸爸一定会让小荔枝过上好日子的。”
安荔浓微红着双眼,不为自己,只为原主。
苦了十年,却没有苦尽甘来等到爸爸的疼爱。
原主小小安荔浓的生活很艰辛,不仅小小年纪就要帮外公外婆糊火柴盒赚钱,还要帮忙洗全家人的衣服,打扫卫生,帮舅母照顾孩子......家里家外一手抓。
即使忙忙碌碌,也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舅母骂‘没爹没娘的小野种’‘吃白食的小贱人’‘讨吃的’......
舅母在外面受气了,会掐原主出气;舅舅工作不顺心了,也会骂她扫把星;表哥表姐们不管高兴不高兴都会明着暗里的欺负她。
小小的安荔浓,不敢躲,不敢哭,只能红着眼受着。因为舅母说,如果不是他们家收留她,养着她,她早就被扔到大街上去自生自灭了。
小安荔浓害怕被抛弃,所以拼命的干活,努力讨好几个舅舅舅母一家。虽然年纪小,但安荔浓很明白,在那个家里她没有人可以依靠。
外公外婆老了,也要靠舅舅和舅母养,即使明知道舅母背地里欺负她,也不可能真的为她出气讨公道。
只能无奈的摸摸她的头,让她忍一忍,一遍遍的对她说‘等你长大就好了。’
至于一年只见一两次的亲妈?
就更加指望不上了。
小小的安荔浓明白自己的处境,唯一祈求的就是尽快长大,努力长大。
长大就不会被欺负了。
可惜,还没有来得及长大......就在惶恐不安中去世了。
安荔浓抬头看向满是星星的天空,希望小安荔浓就是其中的一颗......知道自己有一个好爸爸,小安荔浓应该也会高兴吧。
安荔浓一手捂住心口,语气认真又真诚,“爸爸,以后我也会照顾你的。”
“好。我们父女互相照顾。”安国邦摸摸女儿的小脑袋,同样抬头看向星空,“今天的星星很亮。”
安荔浓靠在安国邦的手臂上,听他用刻意放低的声音讲述烂大街的‘牛郎和织女’。小时候的中秋节,院长妈妈也喜欢讲‘牛郎和织女’。
安荔浓觉得织女很傻,明明能有更好的生活却为了一个男人而自毁未来,简直傻透了。
安国邦实在没有讲故事的天赋,声音平平板板的好像领导在开会,安荔浓眼皮沉重。
一觉醒来,安荔浓拉耸着眼皮迷迷糊糊的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呆呆的怀念花费了她整整一个月工资的橡胶软床垫。
“哎。”
她回到了70年代。
成了灰姑娘。
一切属于白富美的东西,统统没有了。
安荔浓卷缩起双腿,然后听到木板下面传来‘吱吱’的声音,好像老鼠在啃模板。
老鼠?
安荔浓皱皱眉头,咕噜爬起来,趴在床边看向床底。
‘吱吱’声更明显了。
床底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白蚁?
安荔浓浑身发冷。
五岁之前,崔老先生还没有捐款重建孤儿院,孤儿院破破烂烂的,安荔浓和小伙伴们住的房间阴暗又潮湿。
遇到老鼠,是常有的事情。
即使只有五岁的安荔浓也能徒手抓老鼠,一脚踩死蟑螂。但是,自认为彪悍的她竟然被一地的白蚁吓哭。
一个阳光正好的下午,院长妈妈带着小伙伴们把房间里的床板统统拆出来放在烈日下暴晒,然后发现床板被白蚁啃出了一个个小孔。
拿着床板轻轻一敲,落下一地的白蚁。
看着小小的蠕动的白蚁,安荔浓和小伙伴们都吓哭了。
安荔浓抿住嘴,咬着牙,直起腰,‘吱吱’声又响起。
再一次确定床底没有老鼠。
突然,安荔浓笑了,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木板不平整而发出的摩擦声。
呵。
还以为能扯出一个狼外婆来呢。
安荔浓动了动,床板又‘吱吱’响起。
哎。
生活不易。
“小荔枝,要起来了。”
“哎。起来了。”
安荔浓咕噜跳下床。昨天晚上说好的,今天要去镇上买东西。
但是,这时间是不是太早了?
外面还黑漆漆一片。
安荔浓扯了扯搭在身上被洗得发白的旧衣服,虽然没有了很多东西,但多了一个‘爸爸’。
一‘爸’在手,天下我有。
有了爸爸,还怕没有新衣服、新被子?
完全不用担心的。
安荔浓鼓起腮,自己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脸上轻轻一戳,然后傻笑。想要生活愉快,就要学会自己找乐子。
安荔浓在床上滚一圈。
吱吱。
吱吱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