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何家村村头，看到村子里的景象，李大超和凌萧都愣在了那里。

此时夜色已深，若是在往常，每家每户应该都吃完了晚饭，准备睡觉了，或许会有三两闲人在街头巷尾摇着蒲扇唠唠家常，但整个村子基本都是灯光稀少且安静的。

但是今夜的何家村却和往日不同，整个村子乱糟糟的，到处有火把照明，女人的哭喊声、愤怒的吼叫声、伤者的呻吟声、鸡犬声互相交织，令人心烦意燥。

师徒二人麻木地走在村子里，随处可见触目惊心的血迹，村民们的脸上都带着泪痕。

何家村是附近几个村子里最穷的，只因为交不起他们突然涨价的保护费，这群丧心病狂的麻匪竟然就大开杀戒！

“李大侠，您来了。”

有人认出了李大超，平淡地跟李大超打了声招呼。

“李大侠！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

一个老妇人踉踉跄跄跑过来，抓住李大超的手，老泪纵横。

“全死了……他们全死了！这让我怎么活啊！齐儿啊，你把娘也带走吧，娘也不想活了啊！”

李大超沉默了，周围的村民也沉默了。

并不是李大超不愿意帮忙，正相反，他做梦都想把那一伙麻匪全宰了，但是他做不到啊！

李大超是人不是神，能力有限，拿那群狡诈麻匪也没有办法。

痛哭了许久却得不到回应，老妇人失望地回去了，一瘸一拐，踉踉跄跄，那落寞的背影，看着就让人心酸。

这个老太太白天到镇上卖鸡蛋去了，躲过了一劫，一回家，老伴、儿子、儿媳、孙子全没了！

她一个半只脚踏入坟墓的老妇人，今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有时候，人活着比死了还惨。

李大超握紧了双拳，他恨，他恨这群残暴的麻匪，他恨自己的无能。

凌萧的身体微微发抖，他曾经见过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场，也曾近距离接触过尸体，但是也远没有眼前的这一幕让他感到难受。

不忍再看乡亲们的惨状，李大超和凌萧来到了向前的家。

向前的爷爷横尸在门口的台阶上，两眼怒瞪，死不瞑目。

凌萧背上的向前醒了过来，他跳了下来，抱着爷爷放声痛哭。

“爷爷，你看看我……我是向前啊，你最爱的向前啊……我已经会练剑了，我舞剑给你看好不好？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啊，爷爷，你醒醒！”

李大超蹲在墙角，抽着烟卷，一言不发。

凌萧扭过头去，不忍再看。

许久之后，小向前由于太过悲伤，再次哭晕过去。

把小向前放到屋里的床上，凌萧回到门口，坐到李大超身旁，跟李大超要了一个根烟。

“师父，你真的拿这群麻匪没有办法吗？”

“唉。”

李大超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没办法啊，他们太狡猾了，人又多，根本不可能赶尽杀绝，你一旦杀了他们的人，他们事后就会杀平民来报复。”

凌萧抽着烟与李大超聊到了深夜，他明白了师父的为难。

这方圆几十里位于三国交界，属于三不管的地方，这里常年盘踞着好几伙麻匪。

不过好在每一伙麻匪的规模都不大，而且互相牵制，虽然百姓们经常要交高额保护费，但麻匪轻易不会杀人。

后来李大超和梁大壮成为了修仙者，受村民之托，两人强强联手，把几伙麻匪杀的七零八散，活的也被赶走了。

但是这里根本没有太平多久，这群麻匪就卷土重来，原来他们被另外一个大麻匪帮子收编了，重整之后的麻匪帮子足足有几百号人，浩浩荡荡的又回来了。

这群新成立的麻匪帮子内部显然是有能人的，他们一改往日懒散的作风，纪律严明，行动有序，有专门的探子负责盯着李大超和梁大壮，所以李大超和梁大壮多次试图再次打击麻匪都无疾而终。

你来我们就跑，反正几百号人，你又能抓得着几个？你杀我们几个人，我们就去杀几个村民，看谁能耗得过谁！

这就是这群麻匪的应对之策，正中七寸，简单有效。

后来梁大壮就放弃了，只有李大超还在坚持围剿麻匪。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李大超杀了麻匪，麻匪就会去杀村民，村民不但恨麻匪，同时也恨上了李大超。

当屈从成为了常态，勇敢的反抗者就成了异类。

“你知道吗？”李大超吐了一口烟圈，“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门口插了一把带血的刀和一封信，他们拿你师娘和师弟的命来威胁我！”

李大超的声音有点无力，“我能怎么办呢？我可以不在乎我自己的死活，但我不能连累你师娘和师弟啊。”

受到威胁之后，李大超也不得不放弃，从此这里就被这伙麻匪统治了，他们每个月都要收取保护费，不交保护费的人就会被残忍杀害，但只要交了保护费，这群麻匪就不会继续作恶，所以村民们勉强还可以接受。

日子就这么过着，一晃好几年过去了，人们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

但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群麻匪今天疯了，竟敢如此大开杀戒！

“凌萧，你先回去吧，回去给你师娘报个平安，这里有我，等明天安葬了老何，我就带向前回去。”

凌萧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出了村子，凌萧没有朝家的方向走去，而是走向另一个方向。

既然师父无能为力，那么就让我来吧！

凌萧加快了速度，影子在月光下极速闪烁。

他凌萧并不是什么圣人，他也没有什么悲天悯人的情怀，他也是一个自私的人。

如果这伙麻匪一直像往常一样，他凌萧也懒得去管。

杀了这一帮，还会有下一群，这是由这个三不管地带的地域特性决定的，不是说杀了这一伙麻匪就永绝后患了。

但是，他们杀了自己小师弟唯一的亲人，触碰到了凌萧的底线。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还之！

夜色中，凌萧面色冰冷。

月黑风高，杀人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