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莲把昨天传授给你们的十个字全都写出来了,好的很呢,赏鸡蛋两个。”
秦昊看着那二十几个男孩子,气呼呼的说道:“你们这些男娃,还不如人家丫头们,平日里都把心思用到哪里去了?既然写不出来,那便按照老规矩来吧,给我打。”
和私塾里惩罚不成器的孩子一样,写不出来就打手板,这是秦昊定下的规矩。
和私塾先生惩罚学生不同,打手板的时候不是用戒尺,而是用一根细细的竹条。
秦昊举着竹条亲自动手,逐一狠揍这些个不成器的野孩子们。
一竹条下去,顿时就是一条血痕,三五下之后,小手已经肿的如同发面馍馍了。
最让秦昊气恼的是,作为孩子头儿的狗子竟然一个字都没有默出来,直接就交了白卷。
所以在打狗子的时候,揍的最狠……
这些个半大不小的野孩子们相当硬气,尽管把手心打的一片嫣红依旧一声不吭。
“我收留你们,是为了让你们有出息,不是让你们吃白食,连几个字都默不出来,你们还能干个甚么?”
看着秦昊气恼的神情,这些个孩子颇为惭愧。
“俺们吃着爹的,穿着爹的,被爹打也是应当。”
“我也知道爹教俺们读书认字是为了俺们好,是希望俺们长大以后能有大出息。”
虽然仅仅只是十几岁的半大娃娃,但这些孩子们的经历却远比同龄人更加丰富,充分认识到外面世界到底有多么残之后,更是万分珍稀今日的生活,唯恐让秦昊失望。
“可俺们真心不是读书的料子,一看到那些个字儿就脑袋疼。”
“爹别让俺们读书了,还是让俺们做些旁的事情吧?”
“你们除了吃饭,能干啥?”秦昊没好气道。
“俺们会偷,会抢,还会杀人。”狗子道。
同样的对话已经有过好几次了,这一次和以往没有任何分别。
秦昊沉吟良久,过了好半天才用异常凝重的眼神盯着狗子,缓缓的说道:“你们真的杀过人吗?”
“真的杀过,而且杀过好几次。”狗子看着秦昊的眼睛说道。
秦昊眯着眼睛说道,“若我让你们去杀一个人,你们能做到不?”
“能。”狗子的目光已变得阴狠起来,好像一只饿了整整一个冬天的狼崽子:“爹想要杀谁?”
“村口土地庙里有个人,我不希望他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他和我有任何牵连。”
秦昊的语气凝重的让人窒息:“若你们几个能漂漂亮亮的把这个事情办好,我就传你们一些别的本事。”
村口土地庙里的人是谁,爹为什么要杀他,等等这些问题狗子一点都不关心,留下一句“爹等着吧”就从怀里摸出那柄锈迹斑斑的匕首,带着几个小伙伴出门而去。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几个身材矮小的身影仿佛幽灵一般潜入土地庙,隐隐约约听到几声闷响和半声惨叫,一切就又重归平静。
片刻之后,一点火光从土地庙里腾起……
夜色如墨,徐徐浸染,小小的村庄依旧宁静安详,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第二日清晨,当秦昊带着几个民兵去土地庙缉拿“妖言惑众”的徐瘸子之时,才惊讶的发现徐瘸子已经死了。
破败的土地庙刚刚经历过一场大火,被烧成焦炭的徐瘸子仰面朝天的躺着,那尊塌了半边的土地公神像刚巧不巧的砸在他的身。
徐瘸子到底是怎么死的?是被烧死的还是被砸死的?谁也不清楚。
根据一些乡民的估计,肯定是徐瘸子喝醉了酒,无意中踢翻了香火案,这才引发火灾。
慌乱中又撞翻了神像,被神像砸了个半死最终葬身火海。
总而言之这就是一个意外。
还有些敏感的乡民,觉得这根本就不是意外,而是天谴。
徐瘸子整日里散布“大风起,鲲鹏出,三人禾,代天下”的谶语,漫天神佛恼怒他泄露天机,这才勾走了他的性命。
要不然的话,那尊神像怎么会那么准确的砸在他的身呢?
意外也好,天罚也罢,总之就是一句话:徐瘸子死了。
在这样的年月里,饿死在县城里的人都不知道有多少,谁还会在乎一个老神棍的死活?
作为本地的富户,本着积德行善的原则,在给县衙送去“徐瘸子意外横死”的消息之后,秦昊出钱置办了一零薄棺,将徐瘸子安葬在土地庙之后的山坡。
还让狗子他们几个孩子在坟前给徐瘸子立了一块薄薄的木碑……
秦大老爷愿意出钱安葬非亲非故的徐瘸子,自然是因为他心眼儿好。
这绝对是桩积阴德的善行,引得乡民广为传颂,秦大善人的名号更加响亮!
这事儿就好像春日里的薄雾一般,很快就烟消云散,再也没有人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