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力克的身体颤抖得就像一个筛子,他脸色惨白地看着怒气勃发的艾文和他旁边一脸愕然的夏洛特,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一件怎样的蠢事。
天哪!白天和自己争风吃醋的居然是冰风堡大公储夏洛特!是那个传闻中过继给冰风堡大公家族的克莱德曼家二少爷。
而他,区区一个伯爵家族不受重视的孩子,居然胆敢殴打大公储,还当着两位大公储的面侮辱克莱德曼家族与冰风堡家族。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玩完了,这是个该死的玩笑吗?命运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他?仅仅是一场争风吃醋,就要葬送自己和家族的未来吗?
所有的人都惊诧地看着这场骚乱,科里家族的家主奥布里颤颤巍巍地来到两位大公储面前,他面色灰白地甩了亚力克一个巴掌。
后者根本就不敢反抗,当场就如玩坏的人偶般跪在了地上。
一言决人生死!
这是夏洛特第一次感受到顶级贵族的特权,哪怕对方同样是中层贵族阶级,也无法抵抗来自统治者的愤怒。
看着眼前亚力克那生无可恋的表情,他觉得自己突然有种无尽的恐慌感。
夏洛特仿佛化身为眼前无助的亚力克,而在他前面,无面者和陆斯恩就像自己与艾文一样,高高在上地冷漠地看着眼前的可怜玩偶。
一念至此,他朝赶来的卫兵伸出了手。
“等等!我想这其中有什么误会,我的哥哥。事实上今天早上我和亚力克开了个小玩笑,他只不过是被我那不含恶意的玩笑给捉弄了而已。亚力克,我想你也没有半点对克莱德曼家族与冰风堡家族不敬的地方,对吧?”
奥布里感激地朝夏洛特深深弯腰,亚力克则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银发青年,他实在没有想到,最后会为他求情的居然是早上与他掀起纷争的夏洛特。
感激、臣服、悔恨、庆幸所有复杂的表情出现在这个青年贵族的脸上,他朝着夏洛特深深地低下了头。
“您的仁慈就像日月般温柔博大,赞美您,高贵、仁慈的冰风堡大公储殿下!赞美您,伟大的圣人克劳迪恩后裔!愿埃罗萨、不!是整个斯泰厄世界都将沐浴克劳迪恩那仁慈、神圣的光辉!”
艾文看了夏洛特一眼,意识到后者的想法后,两人同时接受了亚力克的歉意与赞美。
宴会厅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们高声赞扬着圣人克劳迪恩,同时举杯遥祝克劳迪恩的光芒普照世界。
看着埃罗萨贵族们那狂热的样子,一边的皇太子埃尔伯特与公主辛西娅终于止不住地露出了忧虑的表情。
“辛西娅,你一定得帮助我帮助我娶到斐雯丽。”
角落里的埃尔伯特端起红酒杯,趁着嘴唇沾到酒杯的那刻神色凝重地说道。
“我恐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埃尔伯特。劳伦斯大公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人,他清楚地知道,对于克莱德曼家族需要的是什么。他不会将如此优秀的女儿推到外面去的,我甚至怀疑,劳伦斯大公会将斐雯丽改为埃罗萨的继承人。”
“那就和艾文说,让艾文怂恿劳伦斯!这是可能的,不是吗?艾文必定不想让斐雯丽威胁到他的地位,而只要斐雯丽嫁给我,一切都能变得完美!我甚至不需要圣剑作为陪嫁品,我当然知道那有多么不现实。对我而言、对帝国而言,斐雯丽才是目前最重要的一环!”
埃尔伯特神色严肃,他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地朝辛西娅说道。
然后,他诧异地发现自己那端庄贤淑的妹妹脸上露出了失落、疑惑的复杂表情。
“埃尔伯特你难道还没发现吗?艾文会对你那么不友好的原因”
“什、什么?”
埃尔伯特一直以为艾文之所以对自己不友好,不过是出于政治上的原因罢了。
实力日益强大的四大公国对帝国的至尊宝座虎视眈眈,那是十分正常不过的情形。
事实上,在埃尔伯特小时候他就不止一次受到过那些大公家族表面友好实则蔑视的刁难,而这种情况直到他进入南方秘法之城才有所好转。
但现在看来,艾文并不是因为政治上的原因对自己不友好的。那么,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开什么玩笑,我实在弄不懂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应该是他巩固权威的盟友不是吗?”
“不,你错了!”
辛西娅冷冰冰的声音中饱含着幽怨与委屈。
“对于艾文来说,你不是盟友而是敌人。”
在埃尔伯特诧异的神色中,辛西娅翩然朝穿着公主裙、品尝美食的斐雯丽走去。
然后,那句可怕的话语传入了埃尔伯特的耳中。
“是不死不休的情敌哦!”
“该死的贵族做派!”
埃尔伯特发出了由衷的抱怨声。
第四纪元3467年7月5日晚9时
在香榭庄园的贵族晚宴即将接近尾声时,琉森城的地下世界有那么一处地方突兀地亮起了灯。
值得一提的是,在琉森城的下城区和市场区流传着这么一句传言。光鲜亮丽的琉森城有多大,它的阴暗面就有多大。
这当然是夸张的说辞,但事实上,这也足以证明琉森城的地下暗区究竟有多么复杂。
每一个贵族都会替自己开辟暗道,每一个商人都会替自己留条后路,每一个黑帮都有自己地下的聚集所。久而久之,琉森城就分为了明暗两个世界。
制止不了、也封堵不了,那样庞大复杂的地下迷宫实在过于曲折,以至于让琉森城的当政者奥布里伯爵伤透了脑筋。
他甚至怀疑,一旦公国向帝国发起下克上的战争,也许给自己带来无尽财富的商业都市琉森分分钟就能成为自己的坟墓。
那时候,他甚至不能确定敌人是从哪个暗道里攻进来的
言归正传,在琉森暗区中,如果你有着一副足够详细的地图,又对自己的识路能力有着足够的自信。那么,沿着蜿蜒曲折的地下暗道前进上半个小时左右,你就能来到一处宽敞但阴暗的地底溶洞。
这儿打理得比想象中要干净得多,事实上对于万物湮灭会的成员而言,光是为了清理以前黑帮留下的秽物和尸体就伤透了脑筋。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们的领导者是那个一丝不苟到近乎洁癖的人呐。
穿着黑袍、黑袍下套着各类盔甲的教徒默默地值守在原地,直到前方的通道中发出哒哒哒的声音,他们才用警惕的眼神看向那昏暗的暗道。
那是一个女子,是如同邻家女孩儿般清秀可人的女子。
她就像参加宴会的名媛般穿着轻薄的纱衣,身上披着一道粉色的坎肩,当金丝高跟鞋磕到地板上时,便会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女孩儿闲庭信步地走入了万物湮灭会的驻地,那些站岗的教徒肆无忌惮地打量着自己盟友那姣好的身材,甚至有一个男人十分轻佻地朝女孩儿吹了口口哨。
当换来的是女孩儿羞怯而妩媚的白眼后,那个男人便得寸进尺地嘿嘿笑着靠近了女孩,想要用自己的胯部去摩擦女孩挺翘的臀部。
下一秒,这个男人就遭受了什么恐惧无比的事般,他双眼凸起死死地扼住自己的喉咙,力气大到双手青筋爆出的程度。
然后很快,这个家伙就口吐白沫地瘫倒在地上。至死为此,这个男人的手都牢牢箍住自己的脖子,将那原本算得上粗壮的脖子扼成扭曲怪异的模样。
教团的成员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吓得退后数步,如同看什么妖魔鬼怪般远离了那个可人的女孩。
那真是超乎人常理的一幕,真正与死亡为伴的人都知道,没有哪个笨蛋能生生将自己扼死,因为在他们缺氧之前,潜意识便会让他们停止那样愚蠢的举措。
“凯思琳小姐,这儿的每一个人都是万物湮灭会无比宝贵的财富,都是完成那一切的必不可少的一环。如果可以,我衷心希望你能改掉那铺张浪费的坏习惯。”
如果伊尼哥在这里,他就会惊诧地发现那冷静、一丝不苟的声音是来自于他的侄子内厄姆。
而此刻,那个被伊尼哥寄予厚望的牧师正穿着黑色绘制着血色骷髅头的袍子,端坐在大厅旁的小房间中。
“但是于我而言,我的智慧与美貌才是我最为宝贵的财富。胆敢染指之徒,自然只能让他们去死咯。”
凯思琳理所当然地说着自恋无比的话,她那高高昂起的脖子让她看上去就像骄傲的天鹅一般迷人。
与夏洛特所见的凯思琳不同,或许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她。
“毁灭也讲究场合!算了,我居然会和你这样自傲的人进行哲理方面的讨论,莫非我真是糊涂了?”
“嘻嘻,在说什么傻话啊!万物湮灭会的家伙居然会考虑哲学这样的问题,真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笑的笑话!简直比今天上午见到的夏洛特还要惹人发笑!”
听到内厄姆说出那样的话后,凯思琳忍不住捂着柔软的腹部哈哈大笑起来。
而内厄姆却无比淡然地看着眼前的凯思琳,就像真正苦行僧般忍受着外界的责难、并传播关于自己的真理。
“真正的毁灭是如何?万物湮灭会并不是一群疯子,起码我不是。我觉得我应该算是个哲学家,思索着最深刻、最隐秘的道理,然后为了它付诸行动。”
“噗哈哈哈,真是有意思的家伙!感谢我的老师南希首席,让我来协助你进行这次的行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令人笑掉大牙!呼哈哈哈,我想你一定会和那个笨蛋夏洛特有着诸多共同语言的,论起胡扯的能力,你们还真是不相上下啊!”
在这间密室里,凯思琳那悦耳的笑声如银铃般回荡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