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似要淹没一切，直到黎明前那一缕阳光冲破黑暗，大地重回光明。

这一觉又睡得不踏实，唐凌慵懒地将被子重新捂住头，不让刺眼的阳光打扰他的梦。

昨夜的梦一个接着一个，有不好，有好的。

他想大概是昨晚的事情对他刺激太大了。

昨日黄昏过后，唐凌送肖尧回逍遥居。

“就送到这儿吧，以免引起怀疑。”肖尧到了距离逍遥居还有一里路时，就让唐凌不送了。

不说还好，这一说彻底激怒了唐凌，唐凌压抑着怒火，咬着牙说道：“现在才知道低调，是不是太晚了一些？为什么背着我去参加科考，你忘了自己的使命了吗？”

“我没忘！读书只是我的爱好，我能去皇城当官，不是更能获取情报吗？”肖尧怼回去，不屑地离开了。

“但愿如此，希望你能遵守承诺。”唐凌用内力传话，只有同样习武的人才能听到。

然后，唐凌回到了自己的客房——离摘星酒楼很远，有些偏僻的客栈。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睡个踏实觉。

然而，白天劳累过后，晚上睡是睡着了，却总是做梦。

梦里，他一直在西凉国的宫殿里找人，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人，最后他醒了。

睁着眼睛，看着黑暗的房间，不知不觉他又睡着了，这次还是做梦，梦见在自己的行宫，到处都是人，可一个他都不认识，他努力寻找自己熟悉的人——父王，母后，一切可能认识的人。

做梦的时候会把梦见的一切当成真的，除非自己在梦里对自己说，这不是真的，才能清醒过来。

唐凌已经成长为独挡一面的大人了，却还是会在做梦的时候无助迷茫。

在梦里他崩溃到极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儿，朝着他笑，拉着他的手，他觉得无比的踏实……最后梦醒了。

可是这个梦太舒服了，他不想醒，所以拉着被子重新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梦醒时分，他还没有意识到梦见了什么，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出现那个小女孩儿的样子。

“我怎么会梦见她？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她能改变我的命运？”唐凌自说自话。

他想起若干年前空智圣僧说过的话：小王子，去中原吧，你会遇见一个女子，她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唐凌想追问空智圣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孩儿，圣僧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一切机缘巧合，还需小王子自己领悟。”

当年西凉国内乱，他的王叔谋权篡位，他因此国破家亡，他的娘亲下落不明。

幸得忠臣庇护，他才得已逃到中原。

肖尧是西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相国之子，相国早已为国牺牲，肖尧与唐凌的共同目标就是推翻现任国王的统治，为枉死的人平反。

而空智圣僧说的那个女孩儿好像就是周晗月。

唐凌初来烟州的时候就感觉到一种命运的牵引，在他第一次见到周晗月的时候。

当时，周晗月坐在马车里，那么小一个，望着繁华的烟州城，非但没有好奇心，反而眼神沧桑，虽然只有一瞬间。

因为这个眼神，唐凌感觉到莫名的亲切，仿佛两个人早就相识，他感觉就是为她而来。

后来他一直暗中观察这个女孩儿，发现了很多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的事。

他确定了周晗月就是他找的那个人。

后来，唐凌一直在烟州经营丝绸生意，尤其是充满异域风情的各类衣物饰品，逐渐在烟州稳定下来。

为了逃脱官府的税收和检查，也为了换取更多的钱财，他在不伤人性命的情况下，贩卖特效药——一种专属于西域西凉国的止痛药，但有副作用。

不论国家如何繁荣昌盛，始终有些人为了国家社稷安全，流血，甚至丧命，还有民间帮派之争，所以特效药有它存在的价值。

只要伤者适当用药，不会有明显的副作用，只是很多时候，伤口很难愈合，反复发作，疼痛难忍，不得不用特效止痛药得到一时的解脱。

唐凌明知如此会害人性命，可他还是那么做了，他常常不安，又自我安慰：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他知道自己是个坏人，不配得到爱，可是很多事情，都不是按照自己的想象去发展，就像他好像特别在意周晗月的身边有十分亲近的男子。

本来他可以一直生活在黑暗中，静待时机，最后全身而退，顺利复国，但是他还是动了情。

“不可以！这样我会功亏一篑的，她只是我的棋子，我不能动心，惟有断情绝爱，才能刀枪不入……”

唐凌暗暗发誓，决心好好搞事业。

……

唐凌信守承诺，再也没去过摘星酒楼，或是周晗月所在的任何地方，只是暗中观察着周晗月的行动轨迹，他则是为将来起义做进一步的准备。

对于周晗月来说，唐凌的突然“消失”，她觉得很好，她本就不喜欢唐凌，可是她知道唐凌喜欢自己，所以她从来没有给过他机会。

“唐凌这小子去哪里睁大钱了，都不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唉！”

这是周少杰近半年第九十九回念叨唐凌了，还是专挑周晗月去摘星酒楼的时候说。

“祖父，您就这么喜欢唐凌，比我这个亲孙女儿还喜欢？”周晗月假装吃醋地说道。

“那不能比，月儿是祖父最最疼爱的孙女儿，可唐凌是祖父最喜欢的年轻人，是祖父志同道合的盟友。”

周少杰说起唐凌的时候，眼睛里都透着欣赏和喜欢。

“是是是，唐凌与祖父志同道合，月儿也是商人，就不与祖父志同道合了？”

周晗月继续说酸话，周少杰开始意识到自己真的表现得太明显了，索性说道：“其实祖父希望唐凌不只是我的盟友，要是成为我周家的一员就更好了。”

这么明显地想把周晗月嫁给唐凌，或者说让唐凌入赘，周晗月还没有听懂的话，她就太笨了。

“祖父，月儿不可能跟唐凌在一起，因为我不喜欢他，祖父以后莫要开月儿的玩笑了，不然月儿也会生气的。”

周晗月这一次说得如此坚定，周少杰也只好作罢，道：“好，祖父以后都不说了，月儿不要生祖父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