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山主向着青霞山方向御剑而去,云奇峰,弟子内院,一时间气氛紧张了起来。
众人对秦苏此人皆不陌生,整个青霞派年轻一代中,天资绝代,仅十九岁结丹期,这样的天赋,放在任何一个修行门派,都是个中翘楚,风云人物。
而青霞派中,年轻一辈中能与秦苏声望抗衡的,唯有陆一峰一人。
在场所有人,无论是支持秦苏,或是陆一峰,都知道今日一战,已无可避免。
随着事件发酵,越来越多的各峰弟子前来观战,整个云奇峰被围堵得水泄不通。
其中不乏女弟子。
场面支持声似乎一边倒地向陆一峰倾斜。
不少年轻同辈女修犯花痴一般地对着陆一峰那道挺拔身形呐喊鼓起。
这并不难理解,陆一峰身形高大,容貌英俊,加之举手投足间风度翩翩,能引来这些狂蜂浪蝶的追捧,似是必然。
反倒是秦苏从前一向深居简出,大部分弟子与他未曾谋面,只是从传说中得知,这位得天独厚的云霞山大弟子性情古怪,盛气凌人。
张琳此时一副含情脉脉,恋恋不舍的模样牵着陆一峰的手,语气充满了担忧,道:“师兄,要小心啊。”
见此一幕,本以为自己心死的秦苏骤然感到心脏处一阵没来由剧痛,往昔与张琳相恋时的一幕幕在脑海划过。
甜言蜜语,海誓山盟。
今日,皆成泡影。
秦苏握紧了手中灵剑,手指已发白,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这一战,他只许胜,不许败。
张琳见秦苏如此反应,火上浇油一般,踮起脚尖,当着众人,在陆一峰脸上轻轻啄了一下,随后一副不胜娇羞模样,迈着碎步跑开,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哪个少年不怀春,秦苏也不能幸免。
看着曾经挚爱如此举动,只觉有万箭穿心之痛,站在原地,如有利刃锥骨。
就在秦苏陷入往昔种种无法自拔之际,张琳大声道:“师兄,快动手!”
陆一峰在她出口前,就已经运御飞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着秦苏攻来。
秦苏恍惚间,只觉肩膀一痛,低头一看,只见左手肩膀处,已是血肉模糊,鲜血狂涌而出。
回过神来的秦苏不得已打起精神,手中灵剑飞舞,纵跃间,将陆一峰接下来的剑招一一化解。
陆一峰已是金丹修士,而且不同于之前那还未真正凝结金丹的结丹内门弟子。
青霞山这些年来,对陆一峰的投入栽培一点不比秦苏少,花在他身上的灵丹妙药,上乘功法,足以让他碾压同境界对手。
而反观秦苏,却修为倒退,仅练气七层修为,这样的对决,似乎胜负已定。
陆一峰的御剑术乃是得了云奇山主真传的绝技,这项绝技乃宗门最高机密,非核心弟子不传。
整个青霞山,当代弟子中,唯有秦苏,陆一峰二人有资格修炼。
现如今的秦苏只有练气七层,青霞御剑术已无力施展,唯有凭借肉身,与之抗衡。
“陆师兄的剑好快,看来今天真是没有来错,入门十年,终于有幸得见本门镇派绝技,这等御剑术,当真惊世骇俗。”一名年轻的旁观弟子惊呼。
另一名弟子接话道:“是啊,还好今天赶来了,否则就要错过目睹镇派绝学的机会了,我看陆师兄的青霞御剑术已入大成之境,秦师兄,恐怕凶多吉少了。”
场中,剑气纵横,无一不围绕在秦苏周身环绕,一把悬空飞舞的飞剑,一把是握在秦苏手中的灵剑,两把剑越来越快了。
没过多久,众人已看不到秦苏身影,只能看到包裹秦苏周身的一团青紫剑气,秦苏所过之处,地面一片狼藉,碎石飞溅。
陆一峰站在很远处,似已立于不败之地,他嘴角泛起一丝嘲弄的笑意,道:“早就听闻秦师弟剑术如神,是我青霞山一脉千年能得一遇的剑道奇才,今日领教,果然受益匪浅。”
“只是,你无端杀我云奇峰弟子,难道只是为了与我争风吃醋不成?”
“为兄长你十岁,知你心中暗恋张琳师妹,甚至好几次图谋不轨,幸好被师兄我阻止,否则你将铸成大错。”
“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只是秦师弟你所用的手段未免太让人不齿。”
一番话,顿时引来了围观弟子们的热烈议论。
“竟有此等事情?若千真万确,秦苏死不足惜。”
“师门败类,请陆师兄代山主清理门户,否则此子迟早要为祸天下。”
“陆师兄,下手吧,不必手下留情了。”
当然,也有对此言论抱怀疑态度的弟子出言:“陆师兄口说无凭,以秦师兄的身份地位,想要找一名女修道侣,易如反掌,可有证据?”
话音落下,一旁的张琳一步上前,大声道:“秦苏毁我清白,意图对我施暴,诸位师兄弟,我对天发誓,若此言有虚,天诛地灭!”
众人哗然。
嗤的一声传来。
秦苏剑招终于露出了破绽。
咽喉处,一丝鲜血溢出,若再深半寸,立时毙命。
秦苏且战且退,陆一峰见机不可失,也知想再用御剑术杀死秦苏不易,当即收剑。
随后,整个人御空而起,飞在了秦苏头顶,挥动手臂,默念法决。
眨眼间,空中出现了数十丈大小的淡金色手掌,向着地上的秦苏,狠狠拍下。
这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已有三分仙家神通,翻江倒海,亦近在咫尺了。
“杀了他,杀了他!”
“杀了他!”
围观人群中不知谁带头,紧接着群情激愤,似乎秦苏真做了天怒人怨之事。
秦苏缓缓闭上了眼。
所有人都以为,他放弃了。
就连陆一峰,也是这样认为。
他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
从秦苏入门的第一天起,他青霞山第一人的位置,便摇摇欲坠,越随着时间推移,秦苏带给他的压迫感与威胁感,日渐沉重。
今日之后,青霞山,将不再有两个天才,因为另外一个,已经死了。
也许是出于得意,陆一峰忍不住放慢了一些金掌速度,语气戏谑,放浪形骸大声道:“秦苏,就凭你也想和我抢女人,实话告诉你,张琳早就已臣服在我胯下,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一愣,不明白为何平日谦谦有礼的陆师兄,此时为何口无遮拦起来。
陆一峰只觉心中快意无限,似乎有些控制不住地放浪大笑:“秦苏,现在感受如何?是否觉得,给我捡破鞋的资格也没有?”
“还有,你与张琳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一清二楚,我笑,世界上竟有你这等愚蠢之辈,竟为一个女人如此痴迷,恐怕你连张琳的嘴也没有亲过吧。”
“你没亲过,我却亲过,我可以告诉你,那滋味,销魂得很……”
“这世界就是这样,胜者为王,败者……”
“败者只能食灰,今日,你该食灰了。”
此话音落下,金色大掌也压在了秦苏的头顶,眼看,这位曾经叱诧风云的天才弟子,就要飞灰烟灭。
然而。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秦苏忽然抬起了头,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是一片幽深彻骨的冰寒。
他屈膝而下,随后猛然迎着那金色大掌弹射而去,手中灵剑嗡嗡剑鸣,似乎亢奋异常。
金色手掌如同纸糊一般脆弱,被秦苏手中灵剑轻而易举地撕碎,湮灭。
而秦苏的身形,还在上窜,直取陆一峰。
他语气阴森地说了一句:“该食尘的,是你!”
当即,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剑气,直冲云霄。
这把剑,穿过了陆一峰。
陆一峰从高空中,跌落而下,眼神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恐惧。
直到他重重地落在地上,全身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声痛苦大叫。
如蛆虫一般,在地上扭曲翻滚着,胸口处,一剑穿心。
没一会儿,森冷剑锋无声无息展现在他的眼帘。
他强忍着剧痛,转过身来,看着面无表情的秦苏。
痛苦哀求道:“秦师弟,秦师弟,放我一条活路,看在同门师兄弟的份上,秦师弟……”
“对了,张琳我可以让给你,让给你,都给你……你要什么,都给你……”
一旁的张琳看到陆一峰败了,脸色惨然而决绝,本打算要与他一同赴死,却未曾想,平日里温文儒雅,气节高尚的陆一峰,竟像一条狗一般地求饶。
她又想起那天,秦苏眉头也不皱,纵身跃下千丈渊的画面。
……
“陆师兄,你说什么胡话呢,我陪你一起死。”
面对张琳的劝解,陆一峰面目忽而变得狰狞万分:“要死你去死,我不要死,秦师弟,求求你,放我一条生……”
话音戛然而止。
秦苏的剑,已挥下。
他转身。
剑归鞘。
一步一步,向着云奇院的外头走去。
“秦苏,还有我。”张琳满面是泪,语气充满了对秦苏的敌视与抗争,似乎一直到现在,仍将他当作对手,一个不可以输的对手。
秦苏顿住了脚步,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道:“我不杀你。”
“为什么?”张琳惨然问。
“我,秦苏,要你守活寡,我要让所有男人都知道,你心如蛇蝎。”
面对秦苏如此答复,张琳跌坐在地,满脸惨淡。
秦苏接着往回走。
张琳取出灵剑,就是那把在石壁上,对秦苏写下矢志不渝四个字的那把剑。
自刎了。
她死的时候,倒在了陆一峰的身旁,脸上竟流露着一丝微笑,仿佛,死得其所。
她死的那一刻,秦苏的脚步顿了顿,就再也没有停留,回云霞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