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琉璃玉盏与苍穹上众星争辉,即便是在富贵人家琉璃也是极为贵重的物件儿,可在琉璃街中这等珍贵物件儿居然只是内放红烛四处可见的街灯。
皇宫中翰林书院的那位曾立于城头俯瞰长安,见那人如潮海,灯火彻夜不息的街道便作一首《夜观长安城》:
“金玉大道连狭邪,秦州讯马琉璃街。
风携百蝶门前舞,不见落日长安街。”
这诗中首联与颈联说的便是长安城第三围的琳琅街,其颔联与尾联说的便是第二围的琉璃街。
萧九遥的马车虽是由四匹体态纤长的秦州讯马拉着,但放在琉璃街里却不是那么显眼,这里的富贵人家实在太多,即便是身为桂春坊大掌柜的萧九遥在这里也只算的上中下等人家。
他能攀上御史大夫这颗大树,全然出于一个意外。几年前长安城里潜进两名大盗,最危险的地方便最安全,这两名大盗秉承着这个信念,偷偷潜入长安以躲避朝廷通缉。
只是这两名大盗出来长安城,人生地不熟,过了三两个月后身上便没了银两,后二人在琉璃街游荡看到一位姿容清丽,体态妙曼的年轻少女,这二人便动起了歪心思,将这女子绑了起来,直接卖到了桂春坊,坊中那位调教姑娘的嬷嬷见送来的姑娘相貌不凡,便告知了萧九遥,在萧九遥的询问下,才得知这是当朝御史大夫皇莆佑唯一的女儿,萧九遥连忙亲自将其送到府上。
皇莆佑对女儿宠爱有加,得知这事儿后,下令封住长安城,就是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两个大盗斩首示众。最终那两名大盗欲要出城时被皇莆佑亲卫抓住,但并没有将其斩首示众,而是将其在牢中千刀万剐。
自此之后萧九遥便攀上了皇莆家这颗大树,逢年过节,皇莆佑的女儿总会来桂春坊探望萧九遥,人家来探望他,他自然也好回礼,一来二去,便与皇莆佑熟络了起来。
每逢皇莆家有什么事情,皇莆佑总是邀请萧九遥一起前来,这次皇莆佑闺女成亲的大喜事自然也得邀请他这位当年的救命恩人。新郎虽是出身贫寒,但凭借着自身才华在科举中脱颖而出,又在殿试中一举夺魁,成为当朝状元郎。
又是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已经是完全黑了下来。萧九遥的马车在一处极为豪华的宅院门前停了下来。
“萧公子,到了。”
萧九遥先行走下马车,随后便是秋棠,最后却迟迟不见老道人,马夫小厮撩开车厢帘子朝里望去,老道人歪着脖子竟在里面睡去。口中的哈喇子竟在新衣胸前与口中拉出一条长丝。马夫小厮在外赶车时听到里面箫公子叫那位老人师父,此时也不知该如何将其叫醒,竟面色泛难的愣在了哪里。
萧九遥见状便走到车厢前自己撩开帘子,看见老道人在睡梦中还时不时扣扣鼻子,这一眼看的可是怒火中烧,但在皇莆府邸门口又不好发出来。萧九遥一把夺过小厮手中的马鞭,朝着马匹使劲抡了下去,那力道简直要比马夫小厮还要凶狠几分。
吃痛难忍的四匹秦州讯马,高声嘶吼,同时高高扬起前蹄,足有七尺之高。车厢中传来几声闷响。萧九遥冷脸站在一旁。
直至马匹安静下来,老道人才扶着车厢微微颤颤的走下来,见萧九遥面色如冰,他像模像样的整理了一下衣裳,笑呵呵说道:
“可是到了?”
萧九遥冷声一声转身走去,秋棠掩嘴轻笑跟在其后。虽是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但老道人脸上却是没有一点尴尬之色,反倒是一脸习以为常。
即便来了很多次,但再次站在皇莆家府邸门前还是被眼前朱红色大门的恢宏气魄所震撼,门前来客络绎不绝,便是府里的小厮都穿戴干净整洁,其来往之人皆是清一色朝廷官袍,放眼望去多是绯袍佩银鱼袋,这便是朝廷五品以上官员。若是细看去,竟还有紫袍佩金鱼袋,这只有三品以上官员才可佩戴。萧九遥时常混迹官员之间自然看得懂这些显而易见的官位标志。也由此可见皇莆佑在朝廷之中也是左右逢源,吃的很开。
“萧公子。”
府中小厮自然识得常来这里得萧九遥,看见萧九遥远远走来,小厮拱手恭敬说道。
萧九遥拱手相对,以示回礼,摊手身后说道:
“这两位是在下带来得客人,还望通融。”
“既是萧公子带来的,也定是老爷的客人,请进。”
萧九遥抬手示意秋棠,后者将早就备好的厚礼,恭敬递于小厮手中,小厮也极有礼数的欠身接过。
走入那两扇朱红大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青砖水池,青池呈正形,长宽约莫六七丈许,池中花草,锦鲤隐于花草间。
绕过水池便是满眼的喜庆大红,“喜”贴满了整个府邸,贺声一片。皇莆府邸布局简单,并灭有林家那般繁琐,整个府邸呈给人一股简单恢宏之感。水池之后便是方方正正的庭院,前来贺喜的卿客便聚集于此。
庭院之中足足摆了几十桌宴席,朝中众位手握大权的臣子皆是围着一位气宇轩昂的白发老人拱手贺喜。老人也拱手回敬。
老人的身旁便是两位衣着绣金大红衣的两位新人,一位正是皇莆佑之女,另一位则是当朝状元。女子清丽温婉,男子儒雅俊逸,实乃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萧九遥刚走进人群便被皇莆佑看见,朝其招手说道:
“来,来,九遥。”
众人回头儿让出一条小道儿,萧九遥拱手走过去,笑道:
“恭喜,恭喜,恭喜御史大夫家的千金与状元郎喜结良缘。”
“同喜,同喜,诸位,这位是住在琳琅街的萧公子,当年曾救过小女一命,日后还请在座的诸位多多关照。”
自家闺女成亲,皇莆佑内心万分欢喜,也摆手向众人介绍萧九遥。
毕竟萧九遥是做生意的,人脉可是缺少不得,尤其是在朝为官者,更是多多益善才好。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众位大臣纷纷附和。
萧九遥身后的老道人有些反常,眼神儿直在那位相貌俊逸的状元郎身上打转儿,兴许是站在萧九遥身后,老道人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多少人注意,但站在萧九遥身旁的秋棠却是看个正着。
莫不是这老道人还有那种恶趣味儿?想到这里秋棠不经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