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一直往前匀速前进着,大家一时都很沉默,安静的巷道里传来哒哒哒牲畜走动的声音,有些胆子大的人家偷偷打开大门细细的瞅上一眼,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小声关上大门,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嘿,你们来的还挺及时,这会正要出发呢,这次队伍里排不下了,你们只能跟在最后走,不过别担心,也不算是坏事,这次路上可没有咱们上次走的路上那么顺利!”于黑子握了握手里的马鞭!
张大力赶紧问:“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于黑子叹了一口气,面色有些不好的道:“如今道上内部出了问题,有人借机想搞事情,内部出现了分化,五爷势力大减!现如今未必有人给五爷面子,或许还想趁机踩五爷一脚!这次光护卫就带了五千多人,我就给你们安排在队伍最后了,万一真的有什么事,赶紧撤,别管往哪个方向,一定要躲好了!等事情过去再说!”
“那你可有危险?你在队伍前面,不是更加危险了吗?要不然跟着我们一起走吧!”传学赶紧道
于黑子扯了扯嘴角,脸色带着一丝狠劲:“他娘的,老子岂能做孬怂,这半年里五爷对我们家真是照顾有加,这时候我岂能在五爷有危险的时候独自离开!我虽不是撒好人,但道上的义气还是有几分的,忘恩负义的事,我要是干出来,恐怕连我自己都鄙视自己!”
传学心里触动很大,别看于黑子干着卖假药材的生意,但他为人极重义气,对兄弟的照顾更是妥帖的很,说起来他也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却一点也不介意传学泥腿子的身份愿意与之相较,真心以待,就这份兄弟情,就不容传学不动容!
“黑哥,有什么事就跟兄弟几个说,别的帮不上,豁出一条命还是可以做到的,咱们一路走过来,多亏了你细心照拂着。咱兄弟几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能做的我们一定给你做好,做不到的也倾尽全力去给你做!”传学认真的看着于黑子道
张大力和孟海跟着点头道:“对,大不了人死鸟朝天,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孟海握着拳头道:“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就该同当,这才是真正的兄弟!”
于黑子咧了咧嘴角,爽朗的笑出声:“好,我不跟你们客气,人生难得一知己,老天待我不薄,让我有三个好兄弟!”
四人紧紧握着手,这一刻于黑子心里很是感动。
“爹,这队伍我瞅着咋和咱们过来的时候一样长?”刘安望着长长的队伍小声的道
刘田眯着眼瞅了瞅:“你别说还真是,这些都是哪里冒出来的人,瞅着眼生的很!不像我们来的时候落在后面的车队!”
刘安搓了搓手:“我哪里知道这些,爹你咋看出来不是前面跟在我们身后的车队?”
刘田瞪了刘安一眼:“你懂啥,一天撒求都不懂,你要是有你姐夫一半聪明,我也能少操一点心,多活上两年!这车队的车辆明显马车较多,哪里像咱们来的时候,拉车的牲畜杂七杂八的撒都有!”
刘安缩了缩脖子:“奥,原来这样,嘿!我没仔细瞅。”
刘田无奈的道:“你就不能干撒事上点心,去河道捕鱼也是,你姐夫两天就学会游泳了,你到好两个月都没学会,真给老子丢人,你说说你咋就蠢笨成这样了?”
刘安继续缩了缩脑袋,脸上有些不太好看:“传学哥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这天赋都在种地上,这可怨不得我不好好学,没有天赋我咋学的会!”
刘田气的吹胡子瞪眼的道:“哼,老子咋就生出你这种熊玩意,蠢的跟猪一样笨,你传学哥也就安慰安慰你,别让你面子上不好看,就你还当真了,以为自己真的干撒都行,瞅瞅你这幅窝囊怂的样,老子指望你成为行家里手,呸,那比登天还难!”
坐在牛车上的刘氏听着父子两的话,气的瞪了刘田一眼:“还不是你老刘家风水不好,代代都出憨货,你这么厉害还不是生了个笨儿子,如今怪谁呢!就你瞅着我儿心里不舒服,哼,当初生下来是哪个激动的哭了一宿,如今又嫌弃上了,自个作妖的时候咋就不嫌弃自个!”
刘田梗着脖子语气很冲的道:“去去去,妇道人家懂什么?唧唧歪歪的,老子还不能说他几句了?咋滴了,他成家立业了就不是我儿子了,我就不能说两句了?”
刘安媳妇赶紧拉了拉准备回嘴的婆婆,这会要是吵起来,还不知道老两口一会会不会动起手来,那就真的丢人了!
老刘氏忍了忍,轻轻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
于黑子骑着马去追前面的队伍,传学一伙人赶着车慢悠悠的跟在后面走着。
“三叔,是不是这一路不好走?”二妮皱眉道
“嗯,你看出什么了?”传学小声的对二妮道
二妮挪了挪屁股,侧着身子对着传学道:“咱们家附近巷道里最近住满了外来人员,有两家我在咱们来的路上远远瞅见过,他们家的马车装的特别华丽,想不让人记住都难!可是如今车还在,却换了牛拉着!还住在如此狭小的地方,这说明他们也是废了一番力气才挤进了衡阳县!”
传学点头道:“城外如今不知道徘徊着多少人,听说咱们离开漳州以后,好多难民涌进城里,抢了不少当地富户的家,更是把漳州城里的几个官府看守的粮仓搬了个干净!如今漳州之地只怕…”
“这难民没有人管理,吃光存粮,只怕又会开始四处奔走,下一个地方会是哪里呢,往东就是咱们所在的平洲之地往西就是孟叔他们去过的豫州之地,往北是不可能了,如今蒲州邢将军正带着数万人马往回赶,这种撞枪口上的事他们是不会去的。他们一路从南边而来,如今他们是不会回头的,那么只剩下平洲地界和豫州地界了?”二妮一点一点分析道
传学点点头,这孩子就是聪明,既然她有这个求知欲,传学并不介意告诉她一些更多的东西,孩子大了总会有一天张开翅膀去天空翱翔,他能做的就是多让孩子学些道理,锻炼孩子瘦弱的翅膀,直到她能独自飞翔!
“不错,你分析的很对!还有呢?”传学徐徐诱导着二妮,让她慢慢把脑子里的想法一点一点说出来,锻炼孩子的主见性!
二妮咬了咬唇,轻轻的道:“邢将军吃了这次败仗,不管是势力还是名气上都受到不小的损失,他要是想安稳的驻守在北边,或者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韬光养晦,光有兵马是不行的!而人才却是这时候急需要解决的事!”
传学皱了皱眉,二妮竟然比他想的还透彻,这孩子可惜生在这个时代了,要是搁在现代社会,怎么也能有一番作为了!
“你继续说!”传学认真听着
二妮抬眼看了看队伍行进的前方,悠悠的叹了一口气:“我听富贵说,如今仲州之地以成为天下学子心心向往的地方,那里不仅有一座庞大的书楼,书楼里更是免费为书生开放,可以随意翻看!关键的是仲州之地还每年都举行科举考试,为读书人提供一个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这些站在高处去看,未尝不是葛天霸招揽人才的一种手段,但这种手段他光明正大,并不惹人反感,反而让读书人找到了一条出路!看到了一丝国家一统的希望!”
传学点点头可不就是这样,天下百姓最期盼的是什么?不就是天下太平吗?如果有人有能力令天下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天下人哪有不支持的道理!
“你说的对,是这个理!”传学眯着眼,细细的思索着什么。
二妮扣了扣手心,低垂着眼眸道:“吃了败仗的邢将军和与之狼狈为奸的胡尚书,又岂会看着仲州一家独大?咱们这条路从一开始就不顺了?”
“不管哪里都少不了阴谋诡计,咱们就是无辜的老百姓,只是想有个安稳点的家,难道这也有错?”传学皱眉感叹道
二妮摇了摇头:“咋们跟着程五爷的队伍,只怕树大招风!三叔你瞧瞧前面的马车,如此看上去哪里还猜不到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家,这种队伍不被盯上才怪!就怕来着不善,心一狠干脆哪边都得不到,三叔我们要谨慎行驶!”
传学倒吸一口凉气,听黑子说道上不安全,恐怕这里面还另有蹊跷了:“如今咱们不去仲州,衡阳县也未必能安稳多久,如果难民一路向东而来,平洲能有几分安全?他娘的,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老子还就拼这一把了,至少这一路上程五爷多少还有些抵抗的力量!”
二妮肯定的点了点头:“三叔,我们从漳州出发的时候就剩下一条路可走了,不管前路怎么样,我们咬着牙也要往前赶,因为过了这一段路,咱们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