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老化了人形，衣着发型虽然乱糟糟的略显狼狈，但是显然心情甚好，一脸的慈眉善目。

他挥手间收回了所有多余的江河流水，又施了个术法。没一会儿，周围的山河草木又恢复了本来面貌。

做完这些，环视一圈，冥老满意的捋了捋胡须。

团子很不高兴，大饼脸上写满了苦闷忧愁。虽然他钱多，但是每失去一分一毫，都心疼得像是在剜肉。

真是太倒霉了，太倒霉了！打架本就辛苦，还被揭穿了秘密，还被要挟赔了修芙蓉船的钱！

团子越想越气。敞着一身肥膘躺平在地上，心里狠狠地诅咒着齐泉。

都怪笨麒麟的霉运馄饨！齐泉整天做些不能入口的东西，还开个锤子的店！

躺在地上的团子感觉被什么挡住了光线，一睁眼，看到一张凑的极近的苍老脸庞。

冥老的视线瞄准了团子一身荡漾的肥肉。眼前橘猫肚子上的毛发颜色比身体其他部位更浅，看起来柔软顺滑。

他手指动了动。

“冥焕山你干啥！”

冥老摸着胖橘团子肚子上的肥肉，一下接着一下，毫不停歇。

小猫咪手感真好呐。

“老夫偶尔也得关爱关爱小辈，方显长辈风度！”冥老发现团子在瞪他，收起了脸上的满意之色，做出“不是我主动想摸，是你凑上来让我摸”的表情。

“老鳖！拿开你的手！”

团子炸毛了。除了唐绵绵，谁也不能摸他肚子！这是他的贞操。

冥焕山最讨厌别人叫他老鳖。他按了按因怒火而跳动的眉头，冷哼一声，不知从哪掏了毛笔和纸张。把纸张平整的铺在一个小海龟龟壳上，盘腿坐下，开始一笔笔算团子烧毁芙蓉船的帐。

听着冥老的碎碎念，团子逐渐僵硬了。

“船身以降香黄檀木和紫檀木为主，镀珍稀涂料，约计千万金。”

“烧毁世间珍稀摆件数百，约计百万金。”

“琉璃盏一千二百三十，白玉盘两千一百五十。”

“八仙桌一百八十二，暖玉芙蓉塌四十二！”

“还有芙蓉船上舞女的霓裳羽衣若干，乐师的乐器若干。”

“我又没扒她们衣服，这为什么也要算我头上！”

“你烧船逼得她们跳水了，霓裳羽衣和乐器哪个都沾不得水！”

团子神色更僵硬了。那边冥老还在行云流水的记着帐，嘴上不停的念叨。

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橘猫团子“嗖”地一晃，扑到冥老面前，敞开了自己毛茸茸的肚子，表情殷勤热切。

“冥老前辈，请不要跟晚辈客气！”请尽情的撸毛吧。

冥焕山手指情不自禁的动了动。他一向不喜毛团子一类，现在竟然觉得，小猫仔什么的，真是顺眼极了。

团子心里暗暗垂泪。比起滔滔江水般的账单，贞操什么的，真是太不打紧了。

贞操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若为钱财故，二者皆可抛！

……

青叶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温馨美好。

白发老叟盘腿坐在草地上，怀中搂着毛发油光水滑的胖橘猫团子，胖橘猫眯着眼一脸享受，时不时还换着姿势让老叟摸毛发和软肉。

如果忽略冥老炸毛一般的发型，这是一副多么慈爱友好的画面啊！

“……”青叶顿了顿，不忍开口打扰这么温馨的场景。

可是主子的吩咐总得听，半晌，她还是下定决心走上前去，硬着头皮道：“冥老。”

“嗯？”

冥老一脸不满的瞪着青叶，没看到他在干正事吗？现在的小年轻怎么一点眼力见儿都没有！

“主子说，宴席的菜都热了好几遭了，唐姑娘也已经饿得啃了三个大果子。您二位什么时候回去？”

正在撸猫的老叟停了不安分的手。

正在变换姿势牺牲尊严被撸的团子停止了扭动。

“现在。”

“现在！”

老叟和猫同时答道。

和带团子过来时的不情不愿万分嫌弃截然相反，此时冥焕山紧紧抱着胖橘猫团子，慢吞吞地往回走。

他的手不紧不慢地梳理着团子柔软顺滑的毛发，时不时揉捏一下团子的耳朵，时不时挠一挠团子的下巴。

“与老夫磨了会儿拳脚，你实力可见涨？”

“多亏前辈关爱有加，晚辈受益匪浅。”

“那就好。老夫欣赏你，以后可常来与我切磋。”

“是。谢前辈抬爱。”

团子嘴上乖巧，心里愁闷。他用肉肉的爪子捂住了脸。冥焕山这话说得好听，还不是想让自己主动送上门被他撸毛！

青叶纳闷极了，明明他们两个之前离开的时候还剑拔弩张的，怎么这么快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绮梦城，馄饨铺子。

长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人站在柜台前，柜台上立着一个小圆镜子。

齐泉照着镜子，专心致志的欣赏着他的脸。一想到唐妹子说他年轻英武，就喜笑颜开，心里美滋滋的，他越照镜子越来劲儿。

照了好半天，齐泉想起别的什么，发出一声喟叹。

自从唐妹子离开以后，再也没有客人进来了，生意极为冷清，他再也没有摸到铜板儿了。

想到这儿，齐泉收起镜子，打开柜台抽屉。他打算拆了穿好的铜钱串儿，重新数一下铜钱数。

齐泉满心欢喜打开抽屉，笑容就消失的干干净净。

抽屉里面哪里还有什么铜板，只有几根断开的串绳，七零八落躺在抽屉里。他干脆伸手往抽屉深处探去，突然被什么东西咬了手。

“哎哟！松口！！！”

齐泉一看，一块儿黑石头张口咬住了他的手，石头嘴巴里锋利亮白的尖牙清晰可见。他将黑石头狠狠甩开，把抽屉整个从柜台拉出来，抽屉里头赫然整整齐齐的挤着九个黑石头。

有只石头嘴里还叼着个铜板，它回头看了一眼暴怒的齐泉，齐泉举着扫把用了洪荒之力朝它砸下来，它被吓得吐了铜板，一蹦三尺高。

石头们知道自己暴露了，争先恐后地逃窜着，没一会儿，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齐泉看着空荡荡抽屉，手里紧攥着黑石头吐出来的一枚铜板儿，悲从中来，伤心不已。他扔了扫把，坐在地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