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屁的缘。”小白猫一跃而起，爪子锋利如刀，泛着冷冽的寒光向老和尚挠去。

老和尚丝毫不慌，应付自如，手中权杖法器一转顶部的莲花绽放，轻而易举地挡了小白猫的攻击，另只手还有闲情逸致给小白猫递了只热腾腾的素包子。

小白猫收了爪，抢过包子狠狠咬了一口又吐出来，“呸呸呸！又是素的，你喂兔子呢？”

老和尚也不生气，对小白猫笑笑，弯下腰将他吐出的菜渣，一点点捡到手心里，竟真的跑去喂兔子。

小白猫眸光一暗，捏了捏爪子里剩下的半个包子，粉嫩的鼻子微微翕动，看老和尚走远了，狼吞虎咽的开始吃包子。

……

“小狸奴，老衲法号海心。你拜我为师，给你起法号为海善。希望你海纳百川，与人为善。”

“老秃驴，你吃多了？我说了不当和尚！”

“你若肯拜我为师，我教你本领。比你的妖法好使。”老和尚循循善诱。

小白猫双耳一抖，来了兴趣：“你教我什么本领？干什么用的？”

“造福苍生。”

“那我不学。”小白猫瞬间又兴趣缺缺的样子，对此嗤之以鼻，“老和尚，你都做不到的事，还大言不惭。”

海心不明白：“狸奴，何出此言？”

小白猫舔了舔爪子，冷冷说道：“老和尚，你每日给我做饭，我吃饱了又去大杀四方，你这是造福苍生吗？你这分明是造孽呀！”

年幼猫妖的嗓音还带着温润悦耳的稚气，语气却是饱含嘲讽的老成，一字一句如锋利的刀刃，悉数刺在老和尚的心上。

他怔愣间面容仿佛更苍老了些，神色晦暗难明，许久，双手合十艰涩念道：“阿弥陀佛……”

半晌，他颓然一笑：“老衲自知罪恶深重，总还想在有生之年能弥补一些过错。可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孩子想得通透。从一开始，我便错了。”

海心和尚修为深厚，一向随性宽和，但此刻眸中竟隐有猩红闪过，显然他心中有放不下想不通的执念，这执念在他本无欲无求的慈悲心里生根发芽，生长挣扎，总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心魔。

白锦兮虽不是佛修，但大道相通，他没错过老和尚眸中闪过的猩红。明明他平日对老和尚的劝诫很是厌烦，巴不得老和尚卷铺盖滚出妖界，此刻心里竟然控制不住的焦急担忧。

小白猫神色凝重，迟疑道：“老和尚……你怎么了？我随便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海心再看向小白猫的时候，神色已恢复如常。他抱起小白猫，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说：“狸奴是个好孩子。希望你海纳百川，一心向善。”

“烦死了！”小白猫顿时后悔自己一时的心软，挠了老和尚一爪子就从他怀里跳走跑远，“老和尚，帮我给擎山浇点水！”

老和尚笑笑，“这菩提木都会化形了，不如随我们一起吃斋饭。”

“吃个屁！他是爷养大的，要随爷吃肉！”小白猫中气十足的呐喊着。

刚睡醒的擎山兀自懵懂，抬起小胖手揉了揉眼，总角辫系着的菩提叶随着他的动作晃啊晃，他慢吞吞朝小白猫跑走的方向蹒跚着。

没走出几步，被海心和尚一把捞到怀里，喂了一口香醇浓厚的三鲜粥。

“小擎山哟，吃饭饭～”

回忆被倏地打断。

团子胸口的闷痛感扩散开来，呼吸滞塞，痛苦不堪。

海心和尚是像亲人像长辈一般的存在，全心待他教导他，但短暂道别后却像他的母亲一样，不明原因的在他生命中销声匿迹。他本就拥有很少，打出生起便没有见过生父；却失去很多，他的母亲丢下他离去，海心和尚也丢下他离去，他只有擎山了。

可是擎山，擎山因他的无能，失踪在焚净山……

“团子……”唐绵绵将团子的一只手双手捧着，眸中忧色甚浓，“你别难过了……”

“你怎么知道？”团子眼眶微红，情绪隐忍不发。

“……”负面情绪太明显了，你周身的光泽都变红了大哥，都以为你要放大招毁天灭地了！但唐绵绵当然不会这么说，她甜甜一笑，“可能，我们心有灵犀。”

衣食住行全靠团子，团子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唐绵绵很有觉悟，她作为一个好的大腿挂件，要时刻安抚大佬的情绪，保证大佬的身心健康。

在她能回家之前……

“绵绵，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能不能提前跟我说，至少好好道别？”

“会的。”唐绵绵补充，“放心，拉屎我都提前通知你！”

“那倒也不必。”

“你娘和海心方丈，一定是很疼爱你的。可能有难言之隐，才会仓促离去。也许他们以为还会回到你身边。”唐绵绵捧着团子的手，“他们不会故意丢下你。”

“擎山是因为我的无能才失踪的。”团子黯然。

“我们会把擎山找回来的。”

“好。”

“这株菩提木极为特殊，竟是至纯至善之气所化，生来便有一颗琉璃心。”海心大师注视着从拜垫起身的白三娘，似是感慨似是怅然，“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确定想要？”

“您的恩情，三娘铭记于心。”白三娘并未直接回答，只是眸光坚定地道谢。

唐绵绵看着这一幕，陡然生疑，这天生琉璃心的菩提木听起来极难得，这海心和尚怎么毫不心疼，说给就给了？她看了眼身旁的团子，团子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

“老衲亦有私心，罪过，罪过。”海心大师似是劝诫，“其实若不这么做，你未必不能得个善果。”

听到这句，唐绵绵和团子对视一眼，白三娘似乎要牺牲自己做什么事。

白三娘摇了摇头，“除了狸奴，我已别无所求。”

“请随老衲来。”

“大师请。”

海心方向微皱着眉，神情凝重，拢着双手，走的平稳缓慢。稍后一些的白三娘亦是缓步跟随，眸光温和沉静。

他们行至寺庙后院，在一参天古木前停住。

海心大师道：“那菩提木就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