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明珠和顾怀明划着船，穿过浓重的海雾，海面上的冰层越来越厚，可是顾怀明却坚持要往前，他们两个已经老去的老人，在这巨大的冰层之中。

艰难的前行着。

余明珠身上穿着厚厚的皮毛大衣，可是依旧觉得很冷，年纪大了就容易觉得冷，但是已经这么冷，她依旧要往前走。

顾怀明轻声说道：“若是我们两个死在这里，你会不会恨我。”

“我们本来就要死，若是能死的有意义一样，倒也没事儿。”

余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巨大的寒冷将她淹没，她几乎无法感受自身的存在了。

“如果有来生，我希望不要再做人了，做人太累了。”

顾怀明惭愧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本该有更加轻松的人生，可是却因为跟我在一起，经历了这样的人生，对不起。”

顾怀明总是喜欢和余明珠说对不起，余明珠有时候都已经听得烦了。

可是每次想起来还都会觉得心酸。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这都是一场梦，你会如何？”

顾怀明突然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梦醒了会很好吧，毕竟还年轻，只是如果让我再重来这一生，我也是不愿意的。”

此时一阵巨大的海风将眼前的雾气吹散，展现在他们面前的一道无尽的虚无，在这样广阔的虚无之中，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顾怀明登上了那片大陆，他朝着余明珠伸出了手，余明珠走到了大陆上。

她在远方看到了无数的人影，而且都是熟悉的影子，离她最近的是染春，染春朝着余明珠露出一丝微笑。

“小姐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余明珠顿时愣住了。

“这里是哪里？”

染春拉着余明珠的手，她路过无数人群，看到了余万三，看到了顾闲，看到了所有熟悉的人，甚至在远处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余明珠哭着跑到自己的母亲身旁，她紧紧拥抱着这那具温暖的身躯。

“母亲，母亲！”

余明珠的身影逐渐变的年轻，每个人都是自己生命当中最美好的样子。

无数碎片瞬间袭来，余明珠的心被这种天堂般的温暖包裹着，顾怀明拉住她的手，低声说道：“也许这就是天堂吧，在这里没有痛苦，没有难过。”

……

宁波港满是船只，一个小女孩看着巨大的船只有些害怕地对着自己的母亲说道：“娘亲，爹爹今天打鱼会回来吗？”

一个妇人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当然会回来，这里有他的家，他一定会回来。”

果不其然，一条小船从大海上飘来，黑壮的男人从船上下来。

男人脸上带着笑容，他对着两人说道：“今天抓到了一条八爪鱼，可以到集市上买一些巧克力，听说特别好吃。”

小女孩听到巧克力顿时口水都流出来了，她十分高兴地说道：“谢谢爹爹。”…

男人高兴地拿着鱼获走了。

妇人开始洗衣服，前面突然驶过来一辆一场豪华的马车，马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上十分考究的衣服，虽然头发有些发白，可是却十分的有气质。

男人走到妇人身边，低声说道：“阿苏，你过得如何？”

阿苏抬起头来，曾经的公主如今嫁给了一个海边渔夫，脸上却满是笑容。

“我过的很好，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现在已经成亲了，也有了自己的女儿。”

这句话顿时如同一把尖刀一般如此他的心头

“我已经帮你复国了，那个孩子现在也成了可汗，我……”

阿苏嘴角露出一丝嘲弄的笑容。

“所以呢，所以你想同我再续前缘，破镜难圆，覆水难收，而且都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若是再纠缠，反而显得有些好笑，当年那个杀伐果断的谢清之到哪里了？”

谢清之低下头。

“余明珠和顾怀明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谢清之摇头。

“若是你能杀了他们，我就和你在一起。”

阿苏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容。

“我知道你在说气话，你不是这么无情的人。”

阿苏深吸了一口气，她看着远处的风帆，只听到她说道：“其实我已经原谅你了，只是不爱你了，你走吧，我现在过的很幸福。”

一个中年人在海边哭的撕心裂肺。

可能谢清之从未如此失态过，阿苏竟然还有些心疼，她低声说道：“下辈子，若是我们还能遇见，你若是能对我好一些，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谢清之抬起头来，许是哭的太过伤心。

声音都有些发颤。

“说的是真的吗？若真的有来生，你愿意还同我在一起？”

阿苏点头，她低声说道：“好。”

大显的首辅开始沉迷成仙问道，后来不知道那个人告诉他，到世界的最南端，可以回到过去，他造了一艘大船。

开始朝着那个地方。

据说这首辅穷极一生，终于在人生的最后一天，到达了那片大陆，只是他看到了什么，却无人知晓。

只有首辅自己知道。

他路过一片巨大的海雾，海雾之中满是巨大的冰川。

这里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谢清之自己一个人撑着船，往哪个最终之地走去。

他在巨大的幻觉之中看到了草原的阿苏，阿苏笑的如同美好的月亮一般。

他以为自己不曾爱过这个女子，可是后来他发现。

他骗不了自己。

谢清之带着巨大的喜悦奔向阿苏，阿苏的笑容指引着他。

他在路上似乎还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那是顾怀明，顾怀明对着虚空说道：“对不起，我杀了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补偿你……”

谢清之往前走，然后陷入一片极致的眩晕之中。

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老私塾的桌子上。

这是他十五岁才有的景色。

很久很久之后。

“这片海雾终于无法阻挡住人类的步伐，人们踏入这片新大陆的时候，发现这里空无一人，什么都没有。”

许是在漫长的冬季呆了太长时间。

整片大陆虽然满是白雪，可是居然异常生机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