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雾心里面有些沉重，这与她想象中的人间，实在差距太大。

这景象，倒是有点像被魔界屠戮之后的涂山……她是真得搞不懂啊，

此去祁连山路途不算遥远，御剑一日便能到。只可惜一路根本遇不到什么城镇，连个活人都少见。午时他们才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刚准备吃口干粮，风里带来的异味就让阿雾鼻子一皱。

“好臭啊，那是什么?”绿渺翠微也发觉到了不对劲，然而她们姑娘家家的，哪知道这个。阿雾脸色煞白，拉住绿渺的袖子。

“那是尸臭，别过去。”

这味道，远比当时的涂山更加浓烈，起初他们居然还没察觉。想来这里先前落了一场雪，又没有风，气味多少盖住了一点。

绿渺翠微顿住脚步，都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真……真的么？”

她们面前是一片杨树林，如今枝丫光秃秃的，姐妹俩抬头，的确看到远处树的枝丫上停着一群黑羽的大鸟，还有许多正在天上盘桓。

这会儿谁还有心思吃东西啊，那味道熏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好么？

薛璟已经开了灵识，看着那边天空的方向，忍不住皱眉道:“好大的怨气。”

他嘱咐三个少女找个安全地方不要走动，自己准备前去看看。

阿雾拽紧他的袖子:“师兄，我也去。”

她亦是觉得情况有些不同寻常，方才他们就是从那面上空飞过来的，什么异常也没瞧见，如今却似掉进了乱葬岗当中……这么浓烈的气味，很有可能是尸妖发出来的。

这地方这么荒芜，许是嗅到活人的气息才苏醒的。

尸妖是低等妖物，由于身体僵朽，不甚灵活，就算出现，薛璟也能轻松解决。可是一旦被咬伤，毒却是无解的，阿雾怕薛璟被偷袭，毕竟那么浓重的气味，不可能只有一只。

阿雾在眼皮子底下，薛璟也能放心些，遂点头同意:“那你一定要跟紧我。”

只一句话说还不行，他拉起阿雾的手，他的掌心粗粝却温暖，透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们也去。”那两姐妹也连忙道。

四人于是紧紧黏在一起，穿过树林，越往前走，气味越是糟糕。他们脸上蒙着布巾，走在前面的薛璟右手持剑，剑尖一点星芒。不远处，陡然传来某物的嘶吼声，染得周围的风都腥臭无比。

阿雾远远看到了一团庞大的黑雾，凝聚成了个长尖叫獠牙的人形怪物，他巨大的手里好似攥着什么，正准备往嘴里塞去。

“师兄，救人!”她连声音都在颤抖。

不等她说，薛璟已然飞身出去，只见寒芒一闪，那尸妖的手臂就被卸下，轰然落在地上。

尸妖不会觉得痛楚，但是此刻显然被冒出来的薛璟激怒了。

薛璟要应敌，也就没有管顾那个被尸妖攥在手里的少年。阿雾于是趁机过去，想将那昏迷的少年从尸妖的断手里拉扯出来。

她现在毕竟人类之躯，碰到怨气深重的妖物躯体，难免会被灼痛。

那少年似乎恢复了一点神识，缓缓睁开眼睛来，竟是一双异于常人的漂亮金瞳，脸上的妖纹，长在头顶的耳朵居然也因无力维持人状而不由自主地显现。

阿雾与他对视了半晌，骇得后退了半步。

竟……竟然是一只猫妖?

“姐姐，救救我……”那少年看着她，金瞳里光芒黯淡，他亦气若游丝。阿雾被那声“姐姐”一惊，伸手拂去少年脸上血污，露出原本干净的肌肤。

她一见面就觉得像，眼下看分明了，她方惊叫出声:“牧野?牧野是你吗？”

少年却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连耳朵都耷拉了下来。

阿雾于是再无迟疑，用剑斩开尸妖紧攥的手指，将浑身血污的少年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