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不能在小辈们面前失态。

长袖垂下，遮住了他不住颤抖的手，素尘面上表情没变，剑尖挑起那破碎的斗篷，不久斗篷上燃起了一簇幽蓝色火焰，将它燃烧殆尽。

骚动平息下来，素尘转身，目光沉沉盯住阿雾怀里的猫妖。

阿雾误会了，当即道:“师叔，求你放过他!”

“他可是妖怪。”素尘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而且，应当是这一带妖王的后裔。”

“妖王……”阿雾喃喃念着，脸色苍白，不过她还是不愿意拱手交出，遂只能跪行几步，殷切道，“天底下亦有善妖，况且他还这么幼小，加以劝导的话，或许能结一桩善缘呢。”

素尘静默了几息，他垂眸看着那只猫妖，然而并未察觉到戾气。如阿雾所说，他确实幼小，还未成年。

不过……素尘思忖半晌，俯身将手探在那猫妖的心脉之上，探寻半晌，引出一粒浑圆光亮的珠子来。

“妖丹?”薛璟率先出声，里面妖力纯粹强大，显然不是这么个小猫妖能有的。薛璟大概也明白了，为何那尸妖想要捉捕这只小猫妖，原是有这么个宝贝揣在身上。

“父亲……还给我，还给我!!”

小猫妖在妖丹被夺去的瞬间突然苏醒，这会儿激动得全身炸了毛，阿雾只能紧紧搂着安抚它。

“凭你现在的能力，消化不了这颗妖丹。”素尘冷漠道，“你拿着这个，只会让你沦为其他妖魔的靶子，所以，这个先搁放在我这里，等你什么时候能独当一面了，再从我这里拿。”

小猫妖愣住了，琥珀色的眼瞳里涌出了大滴大滴的眼泪。

素尘没再说什么，身形又隐匿于阿雾手腕中的铃铛当中，对于他来说，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和仁慈了。

阿雾亦是愣怔怔的，她的手被激动起来的小猫妖抓出了好多血痕，眼下才开始觉得疼。

同时她也意识到，这孩子，应当不是涂山牧野，她的弟弟。

希望一下子破灭，她忍不住手臂收紧，眼泪落在猫妖的耳朵尖尖上。

然而他沉浸在父亲内丹被夺的巨大悲恸当中，过了好半晌，才注意到刚刚那位奋不顾身从尸妖手里救下自己还替他求情的少女。

她手上伤痕累累，衣裙亦狼狈脏污，哭相……更别说了，糟糕到让人不忍看的地步。

然而小猫妖还是舔了舔她的手，一双眼睛清亮:“姐姐，我叫犽犽。”

……

就这样，由于阿雾的袒护，队伍里只能暂时接纳了这个新成员。

犽犽伤势太重，一直窝在少女怀里沉睡，阿雾轻轻抚弄着他，心里百味杂陈。

他看上去也就是只寻常的小猫咪，毛发漆黑，上面的灰白只是由于沾上了灰尘。阿雾给他包扎好，又拿了身上备用的丹药给他服下，等他睡去之后，才放心上路。

她忙活了很久，无法分出心神来注意薛璟和其他人的脸色。那两姐妹还好，女孩子嘛，大部分都喜欢这种毛茸茸的小动物，而薛璟几次目光看向她的胸口处，犽犽一直紧贴着那里，许是温度比较高，睡起来也比较柔软的缘故。

可薛璟就是一股无名火往上冒，偏偏他性格内敛，即便感到不舒服也不会直言，只一个人兀自生闷气。

这一路上倒是没有遇到其他险阻，一行人很顺利地就采集到了草药。

犽犽的伤势也好了一点，清醒后他也不好意思赖在女孩子的怀里，只变化成之前的少年，乖乖坐在薛璟和阿雾中间。

来历肯定是要说明的，看姐姐的打扮以及所用的术法，应当也是个灵修，他不想被她误会。

他父亲确实是这一带的妖王，不过却是个善妖，人类几次征伐，死伤无数，真要做恶事，机会何其多!但是妖王一直默默修道，妖力也因此精纯干净，假以时日，真能成仙也说不一定，然而……

提到这个，犽犽仍忍不住颤抖。

“对方，是个魔修?”阿雾听他描述，忍不住提高声量。连薛璟也对犽犽多看了几眼，许是有着相似的经历，他有些怜悯。

“是的，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夺取我父亲的妖丹!”犽犽擦了擦眼泪，微微仰起那酷似牧野的小脸，“姐姐，你能不能再向之前那位道长求求情，妖丹是父亲重要的遗物，我……”

犽犽忍不住想起那人的话，现如今弱小的自己，确实没什么话语权。

服用妖丹可以增进修为，或许那个道长，也会沿用此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