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宵不受控制的，手上加大了气力，犽犽早已经无力挣扎，只定定看着天空，口边白沫渐渐干涸。

令宵在心里告诫自己，这并不是在为她做什么，他们现在性命相连，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

阿雾慌忙抱住他的胳膊。

少女身子自带馨香，靠上来的感触温暖柔软。这是种颇奇异的力量，他心神晃了一下，好不容易找回意识来，开口便是恶狠狠地一声：“放开！”

阿雾腿肚子都哆嗦了一下。

她大概知道求他没用，却悍不畏死地拨开他的手，想将那奄奄一息的大猫给捞出来。

“君涯?竟然是你?”

薛璟此刻已经到了他身边来，低声喃喃道。前阵子看起来还灵气逼人的孱弱少年，此刻却浑身罩着一层黑雾，是冰冷的，带点潮气的，沉甸甸的，却又肆意至极，仿佛只要靠得太近，就会被吸纳进去一样。

薛璟却没有停住脚步，他定定看着令宵，表情愕然，脑海里回想起的，居然是昆灵仙族被毁灭之后的场景，那个时候，也是这黑雾弥散在整个山谷里，经久不散，这记忆犹如刻入骨髓一般，他想忘也忘不掉。

薛璟已经举起剑，天光被浓雾挡得严实，他的神情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魔头！”他的剑随着话音戳刺到那少年单薄的脊背上，薛璟用了十足的气力，剑芒一时盛烈，寻常魔物，只怕此刻整个躯体都要炸开。

可是少年声音低哑地笑：“凭你这点本事，也想来杀我?”

薛璟眸色一凛。

他拔出剑来，明明刺中了，上面却没有血迹。

阿雾仍旧是护着犽犽寸步不离，但是此刻她同样感到恐慌，薛璟惹上了这魔头，又该如何收场?

此刻的薛璟悍不畏死，再度拿剑攻过去时，令宵只是轻轻动弹了一下手指，就将他抛出好远，身体撞在一块大石上，好半天都没爬起来，似乎受伤严重。

“……”阿雾想要追过去看看情况，但是双腿似乎被定住了，根本动弹不得。

她想起魔神降临涂山那天，似乎所有人都陷入到了末日的绝望，状况与现在并无不同，只能乖乖引颈受戮。

那时她只是一只未化形的小狐狸，躲在母亲的裙摆之下，怯生生注视着这一切，吓得不能言语。

如今，还是如此，她没有半分长进。

上天垂怜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如今，倒像是错了。

……

令宵怎么也没能想到，在他准备专心陪薛璟玩一玩时，居然被一把匕首刺穿身体。

阿雾同样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自不量力，她只是脑子一热……可是为何，她自己的腹部也陡然破出巨大的伤口，是这少年干的么，他要杀了她么？

脑子里乱糟糟的，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她差点站立不稳，可是握匕首的手却很坚定，半分也不肯松懈。

她微微仰起面容，正好这少年也略微侧身看她，一副难以置信的，莫名悲伤和疯魔模样。

“你也是，胆子不小。”这少年目光复杂地看了她很久，忽就笑了笑。

他眼里血光更甚，群魔渐渐逼近，连风里都带着腥浊气息。

阿雾个子小小，身影被层层叠叠阴翳覆盖，她终于站立不住，跌下去时，一双手扶起了她，将她托在自己怀里，动作生涩却又温和。

“吾王……”

飞到天空中时，妖魔们的呼唤仍旧不绝于耳。

阿雾勉力睁开眼睛，少年将手按在她腹部伤口上。他自己身上被刺伤的地方并未好转，血色在玄衣上看不出来，阿雾的白裙上却染了不少他的血，加上她自己的，这境况看起来要多惨有多惨。

她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眼睛越来越难以睁开，恐惧的劲头似乎已经过去，只剩疼得浑身无力，好想就这么睡去。

少年在空中的身形，亦趔趄了几下。

“你捅的，似乎格外疼一些。”阿雾彻底失去意识前，只听到他低声这么说了一句，就好像是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一样……

……

每个成员，其身上都有用于寻踪的法器，防止走散。

薛璟这边重伤昏迷，铁慕情又执意先去找阿雾，便与其他队员发生了争执。她关心队友的生死，有些人却更重这次比试的输赢，还有人被那幅万魔朝宗的景象吓怕，双腿到现在还瘫软着，哭着喊着要提前结束这次寻宝。

过了不久，还是卫迢迢带了几名随从的医师过来，她们医所也接受了宗门里的派遣，到处游走，凡是有受伤的，只要传唤他们便可。

她现如今还算习惯这样的生活，而且也修习了一些治愈类的法术，她天分似乎极高，来了两个月便已经超过了那些修习了颇久的医师，就连这里颇为严苛的老医仙也打算收她为弟子。

卫迢迢简单查看了薛璟的伤势，当时心里就直觉不妙。

“薛璟师兄这么强，是何人才能将他伤成这样?不是说这里没什么魔物吗？”

铁慕情叹了一口气，说实话薛璟的实力在同辈当中已经算佼佼者，她还不如他呢。而那突然出现的魔头，她更是不知其来历，只觉得莫名其妙。

“谁知道来了个厉害的，是个少年呢，还掳走了阿雾……卫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你赶紧通知宗门，找人是最最紧要的，同时也通知其他道友，小心为上。”

卫迢迢郑重地点了点头。

……

实际上，赫连康、素尘以及其他仙门的前辈，都聚集在议事厅，他们面前有一方巨大罗盘，赫然就是缩小版的万魔窟，所有小队的行进过程，他们也能清晰看到。

从黑雾笼罩阿雾他们那一队时，赫连康手心里便已经出了汗，只是那个时候，他想着有薛璟铁慕情这种小辈中的佼佼者在，阿雾定然不会出事。

而具体的情形，他们是不知道的。

只是黑雾消散之后，属于阿雾的那枚小小光点，却从罗盘上消失了，怎么也找寻不见。

赫连康这才慌乱起身，第一时间，却只能想起最初提出这道考验的素尘，对方看起来要镇定许多，只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提剑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