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然不求别的，阿璟，等你熟悉了掌门的事务，我也就该退下来了。到时候，只希望你能保护好阿雾，别让她惹出什么乱子来。”

赫连康说这话时，满腔的苍凉。

那日的魔物他们也都见到了，实力绝不容小觑，不是他们能够抗衡得了的。人嘛，难免会生出畏怯与犹豫，赫连康如今也快妥协了。

薛璟鼻子一酸，稳稳出声：“师父，我不走，只要有我在，别人休想动阿雾一分一毫。”

他重情义，赫连康很信得过。

“师父抬爱，掌门一任我实在无法承担，素尘师叔，雪衣师叔，他们都要比徒儿合适。”

“素尘不会永远留在这儿的，他已经飞升，迟早会有仙职。至于雪衣……”赫连康叹了一口气，目光罕见地温柔，“你雪衣师叔是怎样的人，她待你们这些孩子极好，但是也不喜管这些繁琐事务，唯有交给你，才能让我安心。”

……

赫连康心意已决，再推辞已是无用了。因此这阵子，阿雾能见到薛璟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他仿佛非常忙碌，忙到几乎快忘了前面发生过的事情，唯有这样，像是才能够麻痹自己似的不去想她。

……

一直到这年年末，阿雾与薛璟渐行渐远，虽然还是会经常见到，不过也只当寻常师兄妹处着，并无其他逾矩。

短短半年，发生了许多事情。

赫连康开始慢慢放权给薛璟，薛璟也学得飞快，与此同时接触到了青崖门一些乘的秘术，他的修为广增，一下跃至元婴。

这么看，比起赫连康，他确实像是天赋异禀，似乎不出一段日子，就能堪破化境，得道成仙了。

阿雾也没落下修行，她也不知怎的，仿佛灵台顿开，不论学什么都飞快。而且运气也变得特别好，如同得到神明眷顾，变成了万事顺意，心想事成的地步。

她一改此前的阴郁，反正过了这么久也没魔物缠着她，也就慢慢松懈下来。若说唯一不顺心的，大抵就是那个徒弟了，过了半年，也不是说全无长进，但是十分缓慢，起先素尘也没给多少时间，阿雾不免替他着急。

她没想到她的关心，其实是遂了对方的心意。

令宵十分坦然地看着她为自己忙前忙后，她有时气结，难免会凶他几句，他却脸皮厚得可以，笑嘻嘻地将什么都应下，可是也从不肯装出努力的样子。

他很喜欢就这样消磨阿雾的时间，当真是有趣极了，过了这么久，也不觉得腻味。

近来天寒地冻的，他身子骨“羸弱”，也有了理由赖在暖和被窝里，根本不愿意起来。

阿雾在练场等许久，不见他来，才气冲冲去拿人。

少年有裸.睡的习惯，好在重要部位还知用亵裤遮挡，阿雾一开始还会害羞，现在则是见多了，面对这细皮嫩肉也没心慈手软。

“起来。”她掀开被子，任凭冷风呼呼灌进去，令宵还有点懵，失了温暖之后，下意识往她怀里钻。

这样的情景也不知发生过多少次，少女揪住他的耳朵，力道颇重:“少来这套，你迟了整整半个时辰知道么?这么个大冷天，就让我眼巴巴干等着你？”

她絮叨起来，有时候还怪磨人的。

只可惜所面对的少年魔神，几乎没什么道德感，他显然一句话没听进去，睡眼惺忪，只看到她嘴唇一开一阖，有些聒噪，能找个东西堵住就好了。

他仍下意识往前凑，快要得偿所愿时才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举动太过逾矩，千钧一发之际，堪堪停住。

阿雾也愣了愣，略略退后一点，在他额拍了一记:“睡糊涂了?!”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但举动总归是亲密的。卫迢迢站在门口，往里凝望，一时间心如刀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阿雾眼角余光看到她，立刻站直身体，打了声招呼。

卫迢迢时常会来令宵这里，以姐姐的名义，偶尔给他问诊，偶尔帮着收拾房间，或者带一些吃的过来。

她来得也不算频繁，大约两三天一次，令宵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反感来，虽然他很少同卫迢迢说话，即便有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

眼下，卫迢迢就是带了一袋子烤好的山栗子来，她一直放怀里捂着，现在还有余温。

“我不爱吃这些。”令宵随意裹了一件长衫，系好束带，脸已经没了刚刚耍赖皮的神色，“阿姐你自己带回去吃吧。”

这绝不是什么客套的话，因为令宵的反应相当冷淡。

不过卫迢迢向来坚韧，声音轻快，不见隐忍:“你不必留着给我，我那里剩了许多。”

令宵不做声，气氛骤然冷了下去，阿雾有意打个圆场，主动去到卫迢迢身边，在她的布袋里取了一枚小栗子来:“令宵，这么香甜的栗子，你当真不吃?也罢，我先替你尝尝。”

栗子有开口，轻轻一捏果肉就出来了，阿雾正准备送入口中，少年却豁然起身，将她手里的栗子抢夺过来。

“不要吃。”他锁着眉头，声音略略急促。

“为什么?”阿雾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卫迢迢却因他的这句话咬紧嘴唇，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令宵他，什么都知道了。

她的那些龌龊不堪的心思，还有曾经做下的事情，他如今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是仁慈。

可只要涉及到阿雾，他们此前的情分便薄得像一张纸，根本不值一提。

“不吃便不吃吧。”她强忍住眼泪，转身出门，阿雾在后面喊了她几声，她却脚步匆忙，装作没听见。

“你姐姐也是好心，你为何要用那种语气?”

阿雾觉得，卫令宵的反应有些过了，其实仔细想来，他们毕竟是同姓，也是一起在卫府那一难中活下来的人，理应相互扶持共渡难关，可是现在看来，卫令宵从未为姐姐做过什么，而卫迢迢实在太过懂事，太过卑微，简直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嘛。

不过……阿雾突然想起君涯，那毕竟是卫迢迢的相好，而且长大后令宵的脸，与那人真是相像。卫迢迢许是透过令宵看自己的情郎，也不是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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