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内室。
金龙绕柱而上,似要冲破九霄。层层纱帐堆叠之下,墨袍男子欺身将一人抵在镂空衣柜前。
男人的大掌骨节分明,一寸寸逼近对方,猛地一用力,钳住了眼前嫩白的玉颈。
眸底墨色翻涌,一点点地加重手上的力道,亲眼看着对方因呼吸不畅,胸脯止不住地上下起伏,露出了一个极其恶劣的笑容,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
“纳兰誉,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咔——over,收工了。”
导演的喇叭声宛若胜利的号角,摄影棚里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又是一场大夜戏,算上今天,他们都已经连续熬了五天了。
“小贺哥,快,披上。”助理第一时间小跑了过来,将深灰色的大衣递给贺子铭。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剧组不远处停着的房车,贺子铭一只脚迈进车内,忽然停住。
“小贺哥,怎么了?”助理问。
贺子铭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一轮皎洁高高悬挂:“今晚的月亮,怎么这么圆?”
“啊,”助理拍了拍脑袋,嬉笑着,“今天是中秋啊小贺哥,今年中秋国庆同一天呢。”
是吗……
贺子铭在心底低喃,斜倚在车窗边,望着那遥不可及的一轮明月。
黑色的车身在夜色里穿梭,深秋的冷风一丝丝地钻进了衣领里,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司机贴心地把车窗往上摇了摇,贺子铭一时惊醒,翻开了自己的微博主页。
粉丝:893万。
一部剧的制作周期,《王谋》能在次年上映已经算是快的了。一个配角的戏,能在短短一个月内吸引近五百万粉丝,更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眼红着。
可是,距离一千万还差好多啊……
默默地退出微博,贺子铭指尖飞快地打了一串字。
[姐姐,今年的国庆和中秋在一起了,我们……]
算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贺子铭又将打出来的字尽数删除。
[姐姐:中秋快乐。]
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条信息。
贺子铭呆愣了两秒,嘴角的笑意逐渐扩散,很快爬上了眉梢。
“停车!”
半分钟后,助理和司机站在大马路边上,看着疾驰而去的房车,齐齐陷入了沉思。
他们这是……被丢下了吗?
凌晨两点,贺子铭驾车近三个小时,从拍摄的郊区来到了顾澜的私人小筑。
“咔哒——”
房门被轻轻打开了一条缝,月光悄悄地洒进屋内,形成一束白带印在女人沉睡的侧颜上。
贺子铭放轻脚步走了进来,屈膝在床边蹲下。
指尖轻轻落在女人的眼尾处,手掌侧过一个角度,挡住了那一片月光。
阴影下,指缝间露出了几许星星点点的白光,细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
贺子铭蹲坐在一旁看了许久,指尖从眼尾滑至唇瓣,淡粉的两片,像是在引人采撷。
距离,在此刻拉近,一寸,一寸,又一寸……
直至,带着微凉的唇瓣触碰上了一处温软。
天边的火烧云渐渐爬上了耳尖,好甜……
一触即分。
[滴!信任值上升一成,共计九成。]
九成?
一觉醒来的云洛,看到这个自己一年来绞尽脑汁都纹丝不动的信任条,突然凭空多出来的一小节,恍惚间有些怀疑“灵”生。
隔间传来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少年穿着浅蓝色的围裙,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地忙乱着。
时不时地回头,看着心尖上的人坐在餐桌边,嘴角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嘿~”
云洛发出憨憨的笑声,老母亲似的点头认可。
贺子铭转身的下一秒,云洛的小脸就皱巴了起来。
这小子的脑回路她怎么就摸不透呢?
[青缇!青缇!人呢?滚出来!]
[有话快说,忙着呢!]青缇不耐烦地应了一句,话语间的怒意扑面而来。
云洛顿时来了兴趣,一脸看戏的表情。
[呦~大清早的吃了炮仗?谁惹你啦?]
青缇憋了半晌,终究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他能说吗?
说一向不染尘俗清冷禁欲的九漓大人,那个六界至尊万人景仰的九漓大人,竟然,竟然趁人熟睡时做了如此不雅之事!
最令他难以接受的,这个人是谁不好,怎么偏偏是云洛?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云洛哪里能配得上上虚境女主人的身份?
真是荒唐!
[要你管!]
[啧,青缇,天晴了雨停了,你又觉得你可以了是吗?]
[你,成何体统!我,我可是比你长了两万岁,长幼……]
[我何曾有过长幼,可曾懂过尊卑?青缇,你的那套对我不管用!]
“姐姐,早餐好了。”
贺子铭端着餐盘踱步而出,云洛只得匆匆结束了和青缇的战斗。
青缇被气得冒火,怒一摆袖,正收拾的卷轴“哐”地掉在地上,咕噜咕噜又滚了几圈,里面的内容徐徐展开。
原来不是卷宗,是……
一副画像……
“好吃吗,姐姐?”
贺子铭趴在餐桌上,单手撑脸目不转睛地望着女人。
“嗯。”云洛伸出手压了压贺子铭的发顶,试图把对方身后不住摇晃的狼尾巴塞回去。
“姐姐喜欢就好!”
清脆的笑声自喉腔中溢出,少年粲然一笑,小小的虎牙露了出来,轻轻戳着下唇,留下一个浅浅的小窝。
云洛喝牛奶的动作忽然顿住,一时之间竟被晃了眼。
这小子,这么好看的吗?
见云洛有些走神,贺子铭趁机抓住搁在头顶的手,状似不经意般落下一吻。
等云洛反应过来,已经是三分钟后了。
淦!
兔崽子犯上作乱啊!
可现在追究显然为时已晚,贺子铭一口白牙笑得灿烂,云洛轻叹口气。
算了,由着他去吧。
晨曦的暖阳洒在人们身上,带来一室温暖。
生命,从来都是有温度的。
画卷在桌案上缓缓展开,一片水光波澜中,墨发女子身着曳地长裙,飞舞的银蝶萦绕左右,整个画面都活灵活现起来。
只是整副画卷的中心,却不见女子的真容。
银蝶落在女子的侧脸,不知是恰到好处,还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