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一室死寂。
众人都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高座上的年轻帝王,静待下文。
出乎意料地,秦潇不怒也不恼,欣喜之色溢于言表。
“皇叔快快请起。”
“谢陛下。”秦洋应声直立,而后似主宰般睥睨众臣。
许是战场上征伐惯了,魁梧的男人自带一股肃杀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几位老臣心有不满,但却不敢轻举妄动。
这远征王倒是大胆,大雍的江山是姓秦,可也不是他这个亲王能够妄想的。
“皇叔一路舟车劳顿,是侄儿疏忽了。来人!”
秦潇面上的喜色不假,唤人搬来了一把紫檀木椅子,热络地招呼秦洋坐下。
秦洋虽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大大方方坐下。
对自己这个平白冒出来捡了皇位的侄子,秦洋实在不屑。
刚刚登基,皇位不稳。自己算是他在大雍唯一的至亲,如今他这般举动,想必是为了拉拢人心。
哼!
年轻人,火候还是不足。
“皇上,臣……”孙尚清实在看不下去了。
大雍自开国以来,何曾有臣子坐在大殿上面圣?此举视为对皇家不敬,对宗法礼教不敬!
即便再亲近,这样的举动也是万万不能的!
新帝年少不知礼节,那远征王何曾不懂?竟如此蔑视皇威?
“臣以为,此举……”
“皇上。”云洛忽然上前一步,打断了孙尚清的话,“臣有事启奏。”
被这么直接堵回去,孙尚清恍然如梦初醒。
他真是被气糊涂了!
此举是为不当,但大庭广众之下,岂能当众薄了皇帝和亲王的面子!
纵然皇上不计较,怕是也要被远征王给记挂上。
思及此,孙尚清给云洛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对这个后起之秀,却是越发欣赏了。
“爱卿有何事?”秦潇将目光转移到云洛身上,全身心信任关注的样子。
接收到远征王探究的眼神,云洛一阵汗颜。
要死!
竟然来转嫁危机这一出!
这不明摆着把矛盾中心放到自己身上了吗?
被他这么一看,以后怕是没安生日子过了。
云洛一阵懊恼,可也只能硬着头皮说:“臣以为,远征王不远万里,奔赴京城,应当操办一场接风宴,以表彰远征王数十年如一日镇守边疆之功勋。”
“爱卿所言极是。”对于云洛的意见,秦潇近乎无条件赞同,“传朕旨意,三日后于大明宫开设筵席,为皇叔接风洗尘。”
“臣拜谢皇上。”秦洋抱拳施礼,侧脸撇了云洛一眼,“不知这位大人,是不是那个少年就名动天下的丞相——纳兰誉呢?”
“皇叔猜得不错。”说到这,秦潇显得比被赞扬的本人还要高兴,“阿言虽年少,但治国之道、明礼之学可不输长者,还有文渊公子的雅誉。朕都尤为钦佩呢!”
“阿言?”秦洋疑惑地问。
“是啊!哦,侄儿冒失,纳兰誉字君言,平日朕唤他阿言习惯了。是吧,阿言?”
话落,秦潇看向云洛一副求夸奖的样子。
云洛只好点头浅笑。
您会说话就多说点!
还真是不遗余力往死里坑她呢!
这个位面的神识碎片,简直是彻彻底底的白切黑啊!
“哦?”秦洋像是来了兴趣,偏过身无所顾忌地打量云洛。
云洛躬身回礼,心里却在苦笑:果然,秦洋已经盯上她了。
[青缇,我正式通知你,这次的神识收集涨价了。]
[成!]
青缇答应得异常爽快,反正云洛欠下的,至少还得给紫宸殿白干数万年的活。
云洛哪能不知道青缇的想法,可也无可奈何。
唉!
花钱一时爽,还钱火葬场!
“多年没回京了,不想竟出了这么一个名动天下的少年丞相!”秦洋凶狠的面上硬生生挤出了个笑容。
云洛只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口中则波澜不惊道:“王爷过誉,不过是些虚名。”
如此寒暄了一会,秦洋终于将注意力移开:“听闻皇上要延后秀女大选?”
“不错,先帝驾……”
“万万不可。”没等秦潇说完,秦洋就从中硬生生打断,“大雍皇室子嗣凋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岂可有小儿脾性?”
“皇叔说的侄儿明白,只是……”
“皇上难道忘了,先帝在时儿子便不多,如今更是都早逝无法继承大统,这才迎了皇上回来。”
此话一出,众臣脸色皆剧变。
远征王这话,不是明摆着说这皇位是当今圣上捡来的吗?
如此大不敬之言,也敢在朝堂之上说出?
不安地朝上方一看,果然,新帝方才的笑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凝下来的脸。
“皇叔何意?”
“没什么。”秦洋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大选之事可延后,只是,皇上需得纳几个秀女,为皇家开枝散叶,主持后宫。”
自先帝驾崩后,后宫的妃子陪葬的陪葬,离宫的离宫。如今,后宫诸事是由一等掌事宫女打理的。纳妃以主持中馈,倒也无可厚非。
“皇叔此言,可是有了合适的人选?”秦潇没了开始的热情,只淡淡问。
闻言,秦洋对着一个方向别有用心地看了一眼,佞笑道:“当然,我瞧着,户部尚书孙大人的孙女就很不错。”
“这!”孙尚清怒目圆睁,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那便依皇叔的意思吧。”秦潇不耐烦地摆摆手,“还有兵部尚书的侄女,江南总督家的千金,七日后一并举行册封大典吧。”
随意的几句话,决定了三名妙龄女子的人生。
圣旨一下,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早朝不欢而散,之后的三天内,云洛的丞相府几乎要被孙尚清踏破了门槛。
云洛被这个老考究念叨得头疼,但受人之托,自当忠人之事。
没办法了,只能兵行险招。
为远征王接风洗尘的筵席于大明宫按时举办,一时间,宫内张灯结彩,众臣欢聚,好不热闹。
唯独皇上和丞相迟迟赴宴,俩人都行路匆匆,未曾言语。
平日里亲近的两个人似乎一下子疏远了,引来了好事之人的众多猜测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