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前,寝殿。
被人火速抱上轿撵的云洛还处于懵圈的状态,耳边是媒婆上窜下跳的急呼声,眼前是高大挺拔的俊美男人。
或者说……
是她的夫君。
夫君!
脑海中忽然闪过这个词汇,可提及的瞬间双耳已经红透。
活了三万多年,云洛可以拍拍胸脯保证,寻常人等该经历的事,她都不知做了多少遍了。可唯有这一件事,成婚嫁人、相夫教子,是万年来头一遭。这也就间接造成了,云洛红纱下的全程面瘫脸。
察觉到云洛情绪细微变化的夜溟幽,主动挪到她身边来,大掌附上她紧张不安的纤手:“师尊怎么了?看起来闷闷不乐的。”
还是说,根本不想和他在一起……
后面一句话,夜溟幽没有说。
都到这个关头了,无论柳清歌是出于什么目的留下,但只要她愿意留下,夜溟幽都能接受并给予。
“嗯?”沉浸于自我世界中的云洛并没有听清这句话,仰头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铸的面孔。
许是经过岁月沉淀,那个曾经稚气未脱、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不知何时变成了这样成熟稳重,值得人依靠与信赖的男人。
云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大概是有一种初为人妇的感慨与惊讶。慢慢地,对于眼前的这个人,生出了诸多别样的情绪。
“没事。”夜溟幽选择略过自己之前的那个话题,或许没听到,才是最好的结果。
皆大欢喜不好吗?为什么要戳中别人的伤心事?
是的,在夜溟幽眼里,云洛选择嫁入栖云殿,是一种委曲求全。
“嗯。”
大概是因为紧张,云洛很快偏过了头,双手不自知地从男人的大掌中挣脱出来,目光呆呆地看着地面。
幸好这红盖头能完全地遮住她的眼,才不至于让她在夜溟幽面前丢了颜面。
夜溟幽一愣,眼底划过浅浅的落寞。他弯了弯指节,不动声色地将手收了回去。
抬眸,四处可见代表喜庆热闹的红。
可轿撵内的空气,却冷凝得似乎没有半分流动。
没事,这样就够了。
胸口上的伤疤,突然隐隐作痛起来。
夜溟幽却当无感一般,丝毫不在意身体针扎般的疼痛。
作为魔族新一任的魔尊,天灵根的被选择者,夜溟幽拥有自愈的能力,愈合这么一个小小的伤疤自然不在话下。只是……
或许是出于私心吧,他就是想要留着这么个丑陋的印记。毕竟,这是师尊给他留下的唯一一件念想了。
每每更衣时,看到这道疤,总会忆起许多往事。
坐在轿撵里的两人各怀心思,也就忽略了外界的变化。
“咻”
破空之声响起,箭矢直直地插入了轿撵的边框。
“有刺客!快,保护魔尊魔后!”
“大家小心!”
“啊!”
“救……救命!”
惨叫之声频出,很快惊动了夜溟幽和云洛。
“师尊!”夜溟幽拉过云洛,在那个手环内注入了什么,而后抬头正色看着她,“我解除了手环的时间禁制,眼下情况不明朗,师尊在里面要小心些。一旦发现状况不对,便想办法回栖云殿主殿,那里有我的亲卫,师尊可以凭借手环调动他们。”
夜溟幽不由分说,拉着云洛细致地嘱咐了一大堆。
目前敌我情况不明,但可以肯定,魔族的那一群叛贼,终究是按捺不住起兵造反了。
只是,夜溟幽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选择在大婚当日动手。
还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大喜的日子触他的霉头。
“白夜!”夜溟幽一边往外走一边走,谁知刚撩开的门帘就看到了疾奔而来的人。
白夜一眼看到夜溟幽,虽然有点正撞面的惊讶,但还是抓紧时间汇报道:“王上……”
“保护魔后。”
白夜话还没说完,就被这么一句话给堵了回去。
只见夜溟幽飞身而起,凌空站在最高端,双手交叠猛地往下一压。
“砰”
“轰砰”
地面传来阵阵炸裂声,几名夜行衣装扮的蒙面男子齐齐被震了出来。当场身死,无一例外。
白夜没有心思关注这战况,飞快地钻入轿撵内,守在云洛身边。
“怎么回事?”云洛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了,一把掀开红盖头,露出了一张美艳动人的俏脸。
白夜先是被这容貌一惊,而后中规中矩地回道:“不必担忧,不过是些不成气候的叛军,伤不了夜溟幽的。”
叛军?
云洛头上冒出了几个问句,仔细一想,自己曾经确有耳闻。
魔族表面上一团和气,实则内部早已腐朽不堪。即便夜溟幽励精图治,试图改变这现状,但暂且还没有切实有力的方法制止这一切。
慢着,这么一来,夜溟幽做出抱女人议政的举动,连续斩杀两名大臣,伪装成一副为色所迷的样子,不就是为了激起他们的反抗之心?
云洛扶额,感情自己还误会了人家。
她就说嘛,夜溟幽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的小伙,怎么会做出如此轻浮昏庸的事情来?
这样看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云洛乖乖地坐在轿撵里,坐等事件的完美解决。
但轿外惨叫声不断,云洛一时有些担心。
“放心,有夜溟幽在。”白夜格挡在云洛面前,将她完全地护在自己身后,顺带不时地回过头安抚一两句。
由此,云洛也只好乖巧坐着,只字不语。
“砰”
轿撵侧身传来了猛烈的碰撞声,随后走进来一个侍卫衣着的男子。
“什么事?”白夜一只手背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展开扇面,双目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子。
那男子没有说话,右手在眼前一挥,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两人眼前。
“程昱夏?”白夜不确定地叫出声。
身后的云洛也是讶异地伸长了脖子看着他,自己不是让他走的吗,怎么又回来了?
“拜见柳师叔,白前辈。”程昱夏跪下行了个礼。
确认是程昱夏,白夜这才将那柄折扇收了起来,整个人也由戒备的状态放松了些。
双手抱胸,审视地看着程昱夏:“你怎么会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