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是在收到短信的同一时间，乔可就推断出荣一凡要向自己坦白。

他做事喜欢提前筹备好，寻思要不要直接明了的原谅对方。过了片刻，视线无意间扫见日历，看到某个日子下特地用红色注明了除夕两个小字，摇头道：“如果是这一天，就算了。”

陈年旧怨可以在除夕那日掀章。

【系统：宿主想岔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脑海中响起的是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音调，乔可并未搭理。

新上任的系统开始简要的自我介绍。

乔可冷冷打断：“再过不久还得换，别浪费时间。”

等了一天没有接到电话，反而在除夕前夜收到一封自制的邀请函，封面粘着一朵花瓣，里面注明了时间地点。

短短一小行字，其中的玛露酒店格外引人瞩目。

有些事双方已经心照不宣，只是没挑明罢了。

提前录好了今晚要播的电台节目，当天乔可系好围巾，提前出门。

天空中飘着小雪花，落在眉头发梢，让人看上去有几分雪娃娃的童趣。

酒店门口站着统一着装的服务生，他们被提前交代过，面带微笑领他上电梯。

门一开，就像是进入了一片花海。

大朵大朵的黄玫瑰几乎是以见缝插针的姿态填塞着一整层。

尽管是亲手布置的，服务生脸上的笑容还是不禁有一瞬间的僵硬，这种黄玫瑰天堂般的设计，是何等直男的审美！

“好漂亮。”

一声低喃令服务生回过神，当看清那双眸子中覆盖着的惊艳，服务生可耻的沉默了……怪他见识浅薄。

知道乔可有约会早到的习惯，荣一凡早在一个钟头前就在这里等着。

脚步声一传来，他便站起身拉开对面的椅子。

彼此的身份不同往日，乔可态度略微冷淡，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沉默中小提琴的旋律响起，悠扬悦耳，乔可的神情不禁柔和了稍许，轻声道：“想必这些钱，足够在Y市买几套房子。”

“真要算起来，大概是无形资产。”荣一凡迎上他的眸子，微笑着解释道：“小提琴手是托人介绍的，酒店老板和我是旧识，都是人情债。”

他们之间，相处模式多是乔可诉说，荣一凡安静倾听，今夜刚好反了过来。

“我很抱歉。”他道：“并不是想刻意隐瞒你什么。”

乔可有基本的识人能力，知道对方不是那么恶劣的性格，面上却是毫不显露。

荣一凡：“我可以证明。”

乔可抬眼看他。

荣一凡拿出一张纸：“喜欢吃海鲜，穿连帽衫，倾向于分散投资……”

乔可望着他手里的纸，觉得有趣……这是怕忘词了？

说到最后，荣一凡做了陈述：“根据以上信息，足以说明我很了解你，重视朋友。”

四目相对，乔可忍不住偏过脸笑出声来。

“你是故意的。”

像个小学生一样朗读稿子，借此来缓和气氛。从这点上说，他算计人心本事可是丝毫不差。

荣一凡按了下铃，示意可以上菜。

乔可喜欢吃海鲜，但并不喜欢剥壳。荣一凡讨好的动作很明显，无论是螃蟹还是虾，都处理好放进对方盘子。

因为今天是除夕，服务生又端来一小盘饺子。

乔可夹起一个，停顿在半空中：“干杯。”

荣一凡怔了下，尔后有样学样，两个圆滚滚的饺子在空中碰了一下：“干杯。”

原本不爱吃海鲜，误会解开后，荣一凡觉得盘中的龙虾都变得要比往常顺眼。

几个饺子下肚后，乔可不多时就感觉到有些饱。放下筷子微微坐直身体，轻轻吁了口气。

不知注意到什么，移动的视线陡然间定格住，低头陷入沉思。

殷荣起初没放在心上，当发觉他的目光渐渐灼热起来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顾不得餐桌礼仪，抓住乔可正握着杯柄的手腕：“听说今年的晚会不错，不如……”

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没被他的话蛊惑，乔可缓缓开口：“玫瑰很好看。”

荣一凡神情温和，语气带着诱导性：“黄玫瑰代表着歉意，很多时候并不是太受欢迎的花。”

可惜乔可没听进去，脑海中开始精确的计算：“一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花很新鲜，很多都还是花苞，可以再存活一段时间。

目光在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上流连，乔可又道：“任由它们被酒店扔到垃圾桶岂不是太可怜了……这么漂亮的花，应该进入千千万万个人家，让它们在温暖中得到最后的绽放。”

交谈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足以被离这不远的小提琴手听见。

在舞台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的他手指一颤，音有些偏了。

第一次听人把卖花的借口说的这么动听，这种口才去卖玫瑰可惜了，应该去出售白莲。

余光瞥见窗外零星的雪花，荣一凡温声道：“天气很冷，花又娇气。”

乔可微笑道：“你是开车来的，对不对？”

这些花在他眼中，就像是掉落在地上的财宝，佯装没看到跨过去实在是有些困难。

判断出当下的状况没办法敷衍过去，荣一凡索性配合着点头：“刚好后备箱是空的。”

几个服务生负责收花，乔可起身去了趟洗手间。

小提琴手也准备离开，荣一凡和他道了声谢，拨出一通电话。

过了几秒钟，那头传来下属小心翼翼的声音，生怕被叫去加班。

荣一凡：“之前让你订的花，一共有多少？”

面对意想不到的问题，下属愣了下回答道：“九千九百九十九朵。”

乔可回来时正巧望见这一幕，挑了挑眉：“雇人来买？”

荣一凡挂断电话，不由失笑：“那是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哪有除夕夜压榨员工的老板？

“艺术来源于生活，”乔可从容道：“有钱人扮穷也是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

荣一凡笑笑不辩解，两人聊着天下了电梯，服务生把花温柔地放进后备箱：“欢迎下次光临。”

从前的除夕夜，乔可都是在家看书或者睡觉，很少外出。潜意识里认为这样的夜晚大街上应该会冷冷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