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茵再次醒来,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杂一股淡淡药味。
刺眼的灯光让她睁不开眼,她想伸手挡住才发现,一用力全身都酸痛难忍。
“唔——”头疼得厉害,她发出难受的声音。
一道阴影落下,有个人走过来,帮她挡住了光线。
沈文茵眨眨眼,终于能看清,发现原来自己在医院。
“小宝?二宝?”
她下意识寻找孩子的身影,看到他们趴在程凉怀里时,才安心下来。
程凉怎么会在这里?
沈文茵迷糊的眼突然睁大,定睛看着程凉。
“沈小姐,你终于醒了?”程凉听到她细微的声音,笑着拍拍怀里的孩子。
二宝小宝听说妈妈醒了,齐齐看过去,迫不及待跑到床边去拉她的手。
“妈妈——”二宝扁着嘴,可怜兮兮的样子。
“妈妈,我好担心你。”小宝呜咽着,眼睛红通通。
他很少这样表露出情绪,这次沈文茵睡得太久,他真的很害怕。
沈文茵不顾手上吊着针,抱着两个孩子,不停安慰他们,小宝给她说了程凉送他们来医院的事。
“程凉谢谢你。”沈文茵抬头看向程凉。
“哎呀,小事一桩,其实也不是我……”
他还没说完,沈文茵觉得头上的光线又变得刺眼了,就见一个笔挺的身影从旁边走了出去。
那人刚刚站在背光的地方,一直没有出声,她又烧得头疼眼花,一心惦记孩子,根本没注意到还有其他人。
看到他的侧影,沈文茵抿了抿嘴巴。
不是说再也不见面吗?
程凉看见她突然红了眼眶,歉意一笑,快步跟了出去。
“阅哥,沈小姐醒了你怎么不打声招呼?”
“跟我有什么关系?”尉迟觉阅脚步没停。
沈文茵听到他这句话,只是低着头。
两人走远,她即便凝神细听,再也听不见其他的话。
“那样也好。”她突然一笑,紧紧抱着孩子。
小宝看见沈文茵眼里泛着水光,伸手摸她的头。
“还很疼吗?要不要叫医生?”
“不会了,妈妈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她看了看二宝,“你们肯定饿了吧,待会儿妈妈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沈文茵还没完全恢复,很快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二宝看看妈妈,悄悄走到外面四处张望。
有没有人可以帮他,他好饿啊!
突然,一阵诱人的香味袭来。
二宝眼睛一亮,吸了吸鼻子,一双大眼睛开始搜寻。
“二宝,这里。”
程凉在拐角处叫他,二宝兴奋地跑了过去。
他手上拎了两个袋子,香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小宝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二宝和那两个叔叔。
“小宝,先吃点……先吃东西。”程凉看到小宝让他安静一点,说到一半压低音量。
小宝虽然没什么表示,吃东西却比平时快一些,看得出来也饿了。
尉迟觉阅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沈文茵,走了出去。
“叔叔,请问您叫什么名字”不知怎么,小宝问得颇为客气。
“尉迟觉阅。”
“一吃绝育?”二宝一脸惊讶。
什么东西这么厉害,一吃就能绝育?
他从来没有听过四个字的名字,就是好奇,“绝育是什么?”
天哪,这娃娃不要命了吗?
旁边听见他们说话的程凉惊恐地瞪大眼睛。
不用看也知道阅哥要被气死了。
尉迟觉阅是真的差点被气晕过去,整张脸都黑了。
这孩子是在咒他吗?
那个女人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
“不是一吃绝育,是尉迟觉阅。”小宝纠正,还偏要再说一遍。
尉迟觉阅嘴角狠狠一抽,闭上眼睛命令自己不要跟两个奶娃娃一般见识。
沈文茵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出院,没想到这次病得这么厉害,医生说要住两三天,具体看情况。
发热让她全身肌肉酸痛,头一晃就疼,自己起来上洗手间都成问题,根本没有办法照顾孩子。
她本来想告诉张仙,想到她年纪不小了,有些老年病,若是知道,肯定不放心她一个人,要来医院陪床。
自己已经够麻烦她了,要是再把她累病倒,就真的太过意不去了。
于是她决定请个护工,帮她搀扶照顾,也可以给孩子买三餐。
护工就白天照顾,晚上不陪夜,他们母子三人就挤在小小的病床上。
沈文茵吊了好几瓶盐水,睡到半夜醒来想上厕所,她吃力地把孩子抱到中间,免得她不在,翻身掉下去,下来以后又把护栏拉起来。
靠着床头小灯,沈文茵找到被踢到床底的拖鞋,才套进去,小腿一软,整个人朝一侧栽了过去。
她急忙伸手到处摸索,想攀扶什么。
哪知手也没什么力气,刚碰到栏杆,膝盖已经撞到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让她眼冒水花,瞥见孩子熟睡的脸,她只能硬咬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这时,后面传来啪嗒一声。
沈文茵循声望去。
二宝伸出一条小胖腿,踢翻了被子,小腿架在了栏杆上。
睡相这么差,到底是随了谁?
反正肯定不是自己,她很乖的。
“摔了还笑?不疼吗?”
有人?
沈文茵捂着嘴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凑近了,尉迟觉阅能看见她眼眶微湿,挑了挑眉。
他以为她皮厚,摔不疼的。
“你不是走了吗?”沈文茵没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颤。
“走了就不能再来吗?”他一副你管不着的模样。
沈文茵想问他为什么又回来,发现自己期待太多,就哦了一声,准备慢慢爬起来。
她的动作吃力,余光偷偷看他。
这男人竟没有要过来扶她一把的意思。
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沈文茵皱了皱眉,心一横,忍着膝盖的痛,猛地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
后面一阵窸窸窣窣,沈文茵愣了一下,小动作朝后看了看。
尉迟觉阅脱了外套,在她隔壁病床上躺了下来。
这是普通的四人间病房,她入住时没有空位,下午隔壁的病人才办理出院。
沈文茵脚步没停,收回视线,挺直腰杆,状似轻松地走进卫生间。
她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对他的气恼已经消散,心头只剩一片柔软。
说到底,他还陪着自己。
有了这层认知,沈文茵一扫眼底的阴霾,揉了揉膝盖,抿着笑慢慢走出去。
门一开,就听见有人拉帘子的声音。
房间很安静,那声音就显得尤为刺耳。
谁要看你。
沈文茵瞪着眼前一片米黄色的帘子,心底忿忿地说。
学着他的样子,沈文茵把自己这边的帘子也拉了起来,只留一个缝隙,恶狠狠瞪着帘子后面的暗影。
在我的死亡凝视下,看你能不能睡得安心?
几分钟后。
“还不关灯?”
沈文茵看看那影子,再看看自己的小灯。
“哦。”
原来开着灯他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