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急匆匆回到宫中,正好撞上三皇子周成瑜。
“这么晚了,徐公公这是去做什么?”周成瑜诧异地问道。
徐嘉作揖,道:“劳烦三皇子将奴才挂记在心上,奴才不过是……不过是见今个儿这月色好,出来看看月亮。”
“今天这月色……”周成瑜抬头看了看天上,哪有什么月亮,一本正经地道,“今天这月色确实是好,那我就先告辞了。徐公公如今年纪大了,要注意身体啊,这么晚了出来,容易受凉。”
“谢三皇子关心,奴才这就回去了。”徐嘉一个人低着头小跑走了。
只剩下周成瑜和安先生站在那里。
周成瑜拱手道:“安先生,父皇叫我过去一趟,我也就先走了。”
“去吧。”安先生挥了挥袖子,示意他走。
待周成瑜走到不远处,安先生又似乎想起什么来,对着周成瑜的背影道:“我今天,看到一个小丫头,手里拿着你母亲以前从陈国带过来的一把刀。”
周成瑜脚步一顿,神色复杂,想要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来。一个小丫头,拿着他母亲的刀。周成瑜也只能想起那个姑娘来,只是多年未见,如今,怕也是就这么,相忘于江湖了吧。
他淡淡地开口:“不过是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不值一提。”
“哦,是吗?她恐怕还不知道是你设计让她去杀徐嘉的吧。”安先生问道。
周成瑜转过身来,道:“这些事就不劳安先生费心,安先生还是好好保护着徐嘉吧,现在想杀他的人不少,我可不想他就这么早死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说完,周成瑜意味深长地望了望安先生,转身离开了。
“罢了罢了,不问了,”安先生自顾自地说,
他独自一人在宫里晃悠,随便找了个墙角,也顾不上什么脏不脏的,和衣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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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婳回到府中,却是再也不敢出来了,她还想活的时间长一点。
两天的时间,府上都在准备于婳婚嫁之事。
出嫁头一天晚上,于婳正坐在窗前发呆,母亲颜氏走了进来,道:“婳儿,在想些什么呢?”
于婳缓过神来,见是母亲,因道:“想着这一嫁,以后陪在母亲身边的时间便少了,纵使万分想念,却又能见得了几回面。女儿不孝,未曾孝顺母亲……”
颜氏坐在于婳身旁,听了于婳这话,又忍不住要落眼泪了,拉着于婳的手说,“母亲知你是个孝顺的,也是家中最有灵性的,日后必是有成就的人。如今嫁到丞相府中,也算是一桩好姻缘。我们于婳,总算是不用回那个乡下去了,以后就踏踏实实过日子。有你这份心,我便知足了……”
于婳道:“母亲也不必过于伤心,以后有妹妹陪着你,也不会孤单。妹妹虽不大与人相处,性子却是最质朴善良的,天天也都到母亲那里去请安,孝顺着了。若母亲想我了,只要派个小厮来告诉问我一声,我便赶回来……”
颜氏打断她的话,“这可使不得,以后嫁人了,就要守规矩,切不可胡来。那丞相府的人,也都是善气迎人,知书达理的,你作为于家小姐,不能让别人笑话。”
“是,母亲,女儿记下了,”于婳乖巧地回答。
颜氏冲着屋里几个丫鬟道:“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有几句私房话要跟婳儿说。”
几个丫鬟都出去了。颜氏拉着于婳的手,悄悄说:“这次的事我也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我的婳儿命苦,竟摊上这么些事情……”颜氏的眼泪落下来。
“母亲,没事的,我都能应付过去。”于婳怕母亲担忧,便劝慰道。到底能不能应付,于婳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婳儿,我怕你在那边去了受苦,我手里还有一些田契和房契,我都交给你,若是受了苦,手里到底有些银子,不至于让人看不起……”颜氏将一些写着田契和房契的文书塞到于婳的手中。
“母亲,这我不能要,这是你的钱,这府里开销也大,母亲也随时需要用钱,我怎么能拿母亲的钱……”于婳连忙推辞。
“好孩子,说让你拿着便拿着,若是遇上一个心狠的婆婆,那嫁妆说不定落在谁的手里,这是单独给你的,连你父亲也不知道……”颜氏道。
于婳也不好意思辜负了母亲的苦心,“那……我便收下了。”
“明个儿婳儿就要出嫁了,今日好好休息,明天打扮得风风光光,嫁到丞相府中,”颜氏站起来,道,“那我便先走了。”
“是,母亲。”于婳送母亲一路出了厢房,只到正房院里。
两人停下脚步,于婳恭敬道:“那女儿便回去了,母亲也早些休息。”
于婳转身离开,母亲站在原地,望着于婳的背影。
于婳还未走出院子,就听见母亲在身后叫她。”母亲,又有何事?“于婳转过身来问道。
“婳儿,你就这么站着,让我再望望你吧。十年未见,这几日,又怎么够……”
于婳定定地站着,心中酸楚,却又怕母亲伤心,故不再提起。
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颜氏就这么望着于婳。比起十年前那个丫头,高了,瘦了,也长开了,婉转温顺的模样,这是她将要出嫁的女儿。
做父母的终归是不舍得的,也终归是要放手的。“你且回去吧,明日我就不送了,”颜氏转身,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缓缓走进了屋。
于婳望了一眼母亲,知道母亲是因为害怕当场落泪,与婚娶不吉。
于婳红了眼,声音沙哑道:“母亲,女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