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宁忘了自己睡了多久，她很喜欢那种颠倒日夜的睡法，闲着时常常从中午睡到下午六七点，她脚一动踢到了谁才慢慢睁开眼，抬头就看到祁令嘉正看着她，“醒了，够能睡的啊，起来吃点东西吧。”

那顿饭吃的洛宁浑身难受，她和祁令嘉之间难得会心平气和坐在一起，但他看起来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洛宁也是草草吃了两口了事，“怎么了，这不是你的饭量啊，你不是吃得比我还多么？”

“因为你看起来就让人没食欲。”洛宁兴致缺缺的把筷子拍到了桌子上，郑姑姑在一旁看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却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

“郑姑姑，你不用伺候我和世子妃用饭了，先出去吧。”祁令嘉倒是没生气，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洛宁，“洛宁，你这种人永远都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确实不适合留在王府里。”

“你要是愿意离开王府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但是只能是你一个人，人多了会引人生疑。”

洛宁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了，她做梦都想出王府，但当祁令嘉主动提出来时又有些犹豫，要真让她离开王府自立门户，彻底和骆嘉懿这个人身边的朋友隔断关系，她还是有些舍不得。

“那我走了，世子妃这个位置皇后会不会再塞个她的人进来，你应该很难吧。”洛宁说的是实话，皇后有意想让朝廷最有力的几股力量都为她所用，天家皇后要赐婚没有拒绝的份。

“生在皇室的人都躲不过这种命运，连皇上都不能随心所欲，更别说我们做臣子的了。”祁令嘉突然站了起来，“你慢慢考虑，什么时候想好了再给我答复吧。”

祁令嘉就这么把一道选择题扔给她，她接不是不接也不是，连着郁郁寡欢了好几天，眼看着就要入夏了，天也热起来，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祁令嘉就去边关镇守了，大约得一个月才能回来，知道这个消息时祁令嘉已经到城门口了，洛宁快马加鞭赶了过去，“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洛宁着急忙慌的赶过来大脑一片空白，胡乱扯了个理由，“来送送你，不来不合适。”

“嗯，那我走了。”祁令嘉说着就要走，城门关上之前洛宁突然冲祁令嘉喊了一句，“刀剑无眼，你小心为上！”

“知道了！”祁令嘉摆摆手，高兴的像个策马春游的少年，洛宁久久没有反应，纪九忍不住问道，“我们直接回府吗，还是去鸿楼？”

“嗯，回府吧。”

昌园除了洛宁再没有别人，她握着管家玉牌木木的发呆，到了用晚膳的时间了也不动筷子，纪九把一笼水晶虾饺放到她眼前，“你真就这么想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我不知道，应该是吧，也可能是我单纯的纠结。”洛宁从来没这么心烦意乱过，满桌子的菜他一丝食欲都没有，只要想起祁令嘉和她说的话她就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了脚一样，再也想不了其他的事情。

“纪九，你说祁令嘉对我那么好，我要是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很对不住他啊？”

纪九几欲张口到最后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洛宁见他那副为难的样子便不再问他了，“唉，算了，我再想想。”

洛宁只看到纪九一脸的为难，丝毫没注意到他攥着的拳头松开后，指甲都在手掌心掐出了血印。

终于可以不用再每天做戏，洛宁久违的放松下来脑子里想得还全是祁令嘉，在走和不走之间摇摆不定，成天魂不守舍，她比以前自由多了，手握掌家玉牌出入自由，晚上不是去鸿楼就是去风月楼，她手底下那点私房钱不少都贴补给了颜焱，“你自由了还不高兴，成天来我这喝闷酒。”

“不说我了，你最近怎么样？”洛宁刻意的避开自己不谈，颜焱抱着琵琶若有所思，“他快不行了，大夫说是可能活不过这个春天。”

“那等他死了你跟你娘就解脱了，等你还完了欠明月楼的钱，就可以跟你娘找个别的活路，这是好事啊。”

“到时候，我娘可能就带我回晟朝了，她家原来是在晟朝的一个城镇里做裁缝生意的，我娘这些年忙着还债，身体也不如以前了，从头开始，只怕是心有余力不足。”颜焱这一晚喝得比洛宁还要多，眼看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要熬出头，她却犹豫了。

“从头开始还不好，颜焱，你回到晟朝，没人知道你的过往，何况你还那么年轻，能在晟朝安定下来，成家立业比在风月楼耗着强。”洛宁拿过她手里的酒杯，给她换上了甜酒，“前途一片光明，就别这么苦哈哈的了。”

“在北朝我就你这么一个朋友，想着以后再也不能见面了，心里挺不是滋味的。”颜焱接过洛宁递给她的葡萄酒一饮而尽，“伽懿，以前都是你请我喝酒，这一次，我请你。”

一楼有风月楼的头牌在献舞，洛宁和颜焱也跟着出去凑热闹，底下的男子跟打鸡血了一样疯狂，纷纷叫价，那头牌虽罩着面纱，但身段极好，尤其是一双媚眼天成，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股异香。洛宁也见识过不少宫里宴会的歌舞，不论韵味还是舞技和台上的女子比都差上一截，“我记得前几个月我来，花魁还不是她吧？”

“风月楼的花魁从来就没定过，你不知道风月楼里多少女子为了这个位子挤破了头，台上那个今年才十六，男子嘛，都是喜欢新鲜的，越好看的越舍得下本，要不风月楼怎么会富得流油。”颜焱看得目不转睛，洛宁被后面的几个人挤得都快成肉夹馍了，她拉着颜焱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头发都被挤散了好几缕，纪九在边上漠然的看着她俩，“伽懿，你这个侍卫可以啊，不为美色所动。”

“那是，我挑的人，那肯定是不一般的。”洛宁嘴上这么说心里是有疑惑的，台上的花魁那么好看他连瞄都没瞄一眼，纪九在想什么她其实根本一无所知。

“没想到骆公子也喜欢来风月楼，以后有机会也可以一起同来。”

洛宁一听就听出了那是南阳的声音，她也是穿着男装，洛宁还奇怪她一个邻国的公主，不在自己国家待着，成天在北朝神出鬼没，马上她就联想到了身边的人，“那是自然，以后得空一定与南公子再聚。”

洛宁和南阳之间的气场看似平和，在颜焱眼里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她很识趣的借口说不能在大厅逗留太久，洛宁也想开溜，一想到自己才往外放出去的话，走了就是打自己的脸，只得在南阳的包间里坐了下来。

“听闻前段时间王府的乔侧妃在城外的庄子里暴毙而亡，如今王府里除了王妃，昌园就是世子妃说了算，还未向世子妃道喜。”南阳斟了满满一杯酒，洛宁本来就喝了不少，再来一场酒局怕是回家都费劲，洛宁接过酒杯喝了一口，辣的眼尾都红了，“公主，我之前喝了不少了，怕是不能陪你喝尽兴。”

“无事，世子妃对昆城很熟悉的样子，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南阳像是打定主意今天一天要跟着洛宁他们，洛宁再头疼也只能应下来，这姑娘性子野，纪九受不了她现在想来也情有可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