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之后,扫鱼渡便出尽邪事,驿站修建极其不顺,梁柱总也立不住,还挖出来过一副棺材,最后请了高人做法,总算是将驿站给修好了。
二十个驿夫住了进去,连一晚都没撑过去,全部横死。
之后这驿站就彻底荒废了,连带官道也不再使用,现在已经成了密林。
子华道长抱住道袍:“你们去这个地方,那和送死也没什么区别,原来这地方还有个别名,叫做鬼渡,一到晚,那些冤魂就出来作祟,后来随着官道改道,这里才慢慢无人知晓了。”
两个弟子听了之后,还没到地方就开始害怕,走一步抖三下,就这点胆量,实在不适合坑蒙拐骗。
一行人足足走了一个时辰,中途还走错了两次路,险些几个人一起迷失在里面。
太阳落山,道长才依稀辨认出地方,然后一刻也不停留,带着两个弟子跑了。
宋遇看着这荒野,实在想不出来这里曾经是官道。
顾北奇四下张望,又往东走了一截,招呼宋遇去看。
有一块被藤蔓遮住的石碑,将藤蔓扯下,又扫开那些枯枝败叶,石碑才露出了一部分面目。
这石碑已经破损大半,缝隙里全是藤蔓伸进去的根茎,面刻的字也是残破不堪,只能认出最大的三个字来。
扫鱼渡。
就连这三个字的颜色也都变得非常暗淡,原本的红漆斑驳掉落,只剩下一片凹槽。
越过这石碑,再往东走,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了。
突然,“呱”的一声鸟叫在树杈子中间响起,随后便是无数振翅的声音,树枝被晃动的哗啦作响,一大群漆黑的乌鸦扑了出来,成群结队,落在了石碑四周。
乌鸦们发出凄苦的叫声,并且在地不住的刨食。
野死不葬乌可食,这些乌鸦不知是不是在这里刨食腐肉,泥土中也被翻出来一股腥气,令人战栗。
宋遇和顾北奇几乎被乌鸦给包围了。
两人还未说话,身后忽然又传来一阵蹒跚脚步声,走的很慢,很沉。
乌鸦并没有惊飞,看样子已经习惯了这地方有人出现。
这次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七旬老太,佝偻着背,一瘸一拐,一只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拎着个篮子,里面是三根香烛,压着一大叠纸钱。
她走路的时候一直低着头,走到宋遇跟前了才停下来,但是也没多看他们一眼,而是放下篮子,去捡枯枝。
顾北奇压低声音,在宋遇耳边道:“这人看起来诡异的很,这地方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她倒像是经常来一样,我们直接走吧。”
宋遇拉住他:“活人,可以问。”
这要是个死人她就不问了,活人不管怎么说,都得问两句。
能来这地方烧纸的,肯定知道点什么。
她前一步,帮老太太捡了一捧沙毛叶。
老太太依旧不抬头,点了火,就开始一张一张的烧纸钱。
宋遇蹲下去:“老人家,你烧纸得画个圈啊,还得在西北角留个缺口,这样烧,会被孤魂野鬼取走的。”
老太太木然的看她一眼:“就是给孤魂野鬼的,死了好啊,活着遭罪哦。”
她前言不搭后语,而且声音嘶哑,透露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气味。
“千万别进去,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别进去。”
她似乎是在忠告宋遇,又似乎是在告诫那些没有露面的东西,声音格外让人不舒服。
她说完就不搭理宋遇了,默默的烧着纸钱,一阵等吹过,在纸钱空打着旋,将灰烬扑的到处都是。
末了,她颤颤巍巍站起来,嘴里念叨几句“吃好喝好”,就要走。
临走之前,她再次用浑浊的眼睛盯着宋遇:“千万别进去,里面有鬼吃人。”
宋遇心想我没二两肉,也没点嚼头,这倒是不怕。
老太太慢腾腾的走了,等走的不见了影子,地的纸钱才彻底烧完,乌鸦依旧是成群结队的发出叫声,伴随着暗下去的天色,越来越渗人。
宋遇和顾北奇越过石碑,小心翼翼往东而去,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乌鸦在吃什么。
是人的腐肉。
石碑前的地方,尸体很可能是被掩埋了,但是石碑后的地方,却没有人管,乌鸦黑压压一群,站在无人收敛的尸体,大快朵颐。
在这阴暗的荒废官道之,尸体就这么理直气壮的躺着,仿佛他们才是这里的主人一般。
虽然只有三四具裸露在外,但是依旧让人很不舒服,就好像这只是开胃小菜,大菜还在后面一样。
草木下面,慢慢显现出来官道的痕迹,官道宽达五十步,路基隐以金锥,以此为记,就能找到驿站。
越走,就越容易走,但是寒意也越重,偶尔一阵风刮过,人就不自觉的汗毛直立。
然后他们看到了一条红绳,横着拦住官道,红绳周围寸草不生,越发显得诡异。
宋遇前一步,摸了一下,知道这是在辰砂中侵过的,带着一股煞气。
红绳原本应该是挂着符咒的,现在已经被雨打风吹去,只留下七枚铜钱。
这七枚铜钱下面,都插着道观做法用的镇坛木。
镇坛木面刻有召神遣将的“万神咸听”四字,顶端还刻着七种不同的符箓。
这里应该是举办过一场非常大的法事,不然不会同时动用七块镇坛木,一般来说,每一张神坛都只用一块,以此来震慑邪精,并且向守在法坛的六丁六甲、日值功曹等神灵昭示神威。
宋遇摸了一下身那一沓符咒,心中稍定,既然做法能够镇住里面的邪祟不出,想必这些也够用了。
顾北奇心中却是十分担忧,担忧的不仅是里面不知道的情况,还有万澜宗和老凤凰。
他拍拍宋遇的肩膀:“见机行事,不行就跑。”
宋遇咧着嘴:“来都来了。”
来都来了,不干点什么总觉得亏了似的。
她一脚跨过红绳,忽然一团黑影飞快的朝她扑了过来。
顾北奇暗道一声不好,伸手去拦,宋遇也是抓了一张符咒,看都不看就贴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那团黑影掉在了地,发出委屈的叫声。
宋遇听着这欠揍的声音如此熟悉,低头一看,竟然是李必最爱的彩鸡。
怎么跑这里来了?
她拎着彩鸡的脖子,将它提起来,大概知道它为什么要跑了。
这家伙已经快秃了,不用说也知道是大白猫到处撩闲,把它给抓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