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天色太晚的原因。
进入城门,也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只能看到屋子里亮起来的灯火。
一样的昏暗,在窗户摇曳,偶尔还会映出来两个影子。
有灯火,有人影,这种情况让苏勉和贺神觉得安心起来。
这么一通乱跑,他们两个也累的够呛。
苏勉牵着马一边往客栈走,一边在心里想宋遇:“不知道宋遇现在在干嘛?没把人给折磨死吧。”
敦煌郡的街道非常宽阔,而且四四方方,又没有高山大树,一目了然,这种街道也带来一种安心之感。
这种安心让他想起之前去潭州府。
潭州府多山,每走一个地方都是山中小路,放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的树木,谁也不知道深山里忽然会跳出什么东西来。
贺神放松下来:“总、总算是回来了,不过——怎么这么安静?”
街道似乎安静的过了分。
就算已经夜晚,可还有灯火,应该也会有点声音传出来才对。
孩子吵闹的声音、夫妻吵架的声音,还有夜里卖宵夜的、担担子的,这些声音怎么全都没有?
管不了这么多了,哪怕什么声音都没有,也问题不大。
他们已经快到客栈了。
客栈的门半掩,没有关死,里面是一片昏暗,只有柜台点着一盏油灯。
贺神拉住要进去的苏勉:“我、我闻到了灵——的气味。”
灵的气味就藏在这间客栈里,看似没有任何变化,可就是让人觉得不对劲。
身后忽然发出了“沙沙”的声音,像是风吹过落叶。
可是这里哪来的树叶。
苏勉猛地回头,想要看出来黑暗中的东西,宋遇说的有人在后面盯着他们那句话不断冒出来。
真的有人在盯着他们,而且把他们陷入了危险境地之中。
这些无形的眼睛变成了索命的手,正在慢慢朝着他们收拢,握紧。
很快,他们就会在这一片黑暗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神也是越想越害怕,几乎哆嗦起来,一下望门里面瞅,一下望后面看。
这个时候随便出来一个什么人,都能让他不那么害怕。
苏勉觉得在外面更不安全,客栈里面还有顾北奇和王占在,搞不好宋遇也回来了,总比他们两个在这里单打独斗要强。
他小心翼翼推开门。
“嘎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
客栈下面没有人,两个人踏进去,楼梯,靠着楼梯边缘走。
就在他们去之后,门口忽然出现一条晃动的黑影。
贺神打鸣的母鸡似的伸长脖子,强行忍住自己嘴里即将溢出来的鸣叫,用力指给苏勉看。
一个看起来没有问题的人,正打算进来。
苏勉一把抓住贺神,躲在楼梯口的走道中,再瞧瞧往外打量。
那人没有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往看,似乎想要找到他们两个。
苏勉连忙将脑袋缩回来。
就在他们两人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楼下响起了脚步声。
是那个人进了客栈,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走得非常慢,好像在惧怕着什么东西一样。
苏勉心想:“这人不会是那个赌徒,现在来寻仇的吧,会不会是因为把宋遇给输出去了......”
他这么一想,又觉得不可能。
深更半夜,而且还在如此诡异的情形下出现的,只能是鬼。
脚步声还是在响起,虽然走的很慢,但是“咚”的一声,已经了楼梯。
从楼梯到他们这里,不过是二十个台阶的问题。
贺神不停颤抖,已经忍不住要将身的画皮给放出来,可是要是放出画皮,他又担心会引来其他的灵物,最终导致自己被吞噬。
眼下的情形实在是太诡异,到底是什么灵物他还不知道。
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现在出现的这个绝不是活人。
苏勉转身就跑,紧张的浑身是冷汗,不停拍打顾北奇的房门。
没有反应,里面像是没人一样。
随着脚步声靠近,他越来越着急,忍不住嘀咕起来:“不会这个时候睡死了吧,快点!快点开门啊!要死人了!”
就连手指都变得僵硬起来。
等不到里面的回应,眼看着楼下追来的人已经只差两步就要走完这台阶,苏勉猛地一撞,将房门撞开,然后拽着贺神进去,又反手顶住了门。
贺神哆哆嗦嗦拖着桌子过来顶住,两人都是一头的汗。
脚步声在楼道口停下了。
似乎是找不到人,正在徘徊。
贺神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全然忘记自己是个身怀灵物的捕灵师,趁机回头去叫靠得住的中年男人:“老、老大……”
床空空如也。
刚才他们太着急没发现,现在在一看才知道,这里哪有什么顾北奇,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们两个。
“走、走错地方了?”
苏勉也不太确定:“不会吧,我怎么记得就是在这里,你推开窗户看下,他房间下面有个鸡笼。”
贺神推开窗户往下看:“不不不不不……是。”
苏勉听他结巴的不对劲,连忙跑过去往下看。
外面所见的竟然已经不是客栈外面,而是别人家的院子。
院子里有一口水井,一个男人站在水井旁,一张脸惨白,浑身下都是水淋淋的,正用无光的眼睛看着他们。
他的背,趴着一个浑身肿胀的女人,水就是从这个被水泡烂的女人身滴下来的。
女人的头发缠在他脸、脖子、手,水无声流动,不到片刻,地就已经积满了水。
这女人的双手,也已经扣进了男人的身体里,但是男人无知无觉,并不觉得痛。
他木然地盯着苏勉和贺神:“你们看到我妻子了吗?”
一开口说话,立刻有一股尸臭味扑鼻而出,熏的他们两个差点作呕。
贺神连忙将窗户关,捂着心口:“吓、吓死我了。”
这也确实够吓人的。
他的妻子分明就在他背啊。
苏勉恨铁不成钢的望着他:“我怕就算了,你实在不应该怕啊!”
早知道这样,他还不如跟着王占出来,至少王占横竖看不清,也不会害怕。
害怕就像是一种会传染的瘟疫,两个人的害怕加起来能够让他们吓破胆。
贺神自觉羞愧:“我、我也不想——身不由己。”
他没有抛下苏勉逃跑,已经算是十足的有情有义了。
苏勉万分无奈,只能侧耳去听走廊的动静。